峻,風景卻是出奇的好,又是深秋,站在高處遠眺,山林層層絳紅或碧紫。怪石嶙峋,忽而騰起的煙雲美景也讓人忽略了不時鑽入衣領的寒風。
沒有伴娘,只見新娘一人高昂著頭,華美的銀白紗裾在身後婀娜拖曳,伴著玫瑰雨,如女皇加冕般微笑著走向紅毯那頭的新郎。
“皓東啊,皓東,我要用什麼言語來形容你。”
牧師和藹的聲音就像遊樂園裡飛揚的七彩肥皂泡,還沒有落在身上就消散在空氣裡,心紫與皓東站在一起,肩頭轉來他臂膀的溫度,腦海裡卻全是那天無意聽到的對話:
“小姐的癌症已經到晚期了,再不化療,怕是活不過今年了,林先生,我不明白,這件事為什麼還要瞞著小姐。”
“有什麼不明白的,我只要她能活著嫁給我就好。”
心紫不是沒有懷疑過林皓東在屋頂上給自己的答案,畢竟龍氏巨大的家業對誰來說都是無法抵抗的誘惑。但心紫想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被人愛也嘗試著去愛的機會,一個不同於龍御極人生的機會。
牧師的詢問還在繼續:“請問龍小姐,你願不願意成為林先生的合法妻子?”
林皓東看出龍心紫的神遊,輕輕捏著她的小手,壓低了嗓音問:“怎麼了,小丫頭,緊張得不會說話了?”
心紫斂去眼底的波動,瞬間恢復了屬於自己的那份驕傲。她抬起頭來俏皮一笑,掙脫出林皓東的掌心:“我願意!”
只見心紫小手向臺下一揮,樂團隨即從婚禮進行曲改奏為一首輕快的圓舞曲。心紫和著節拍,忽而踮起足尖繞著林皓東飛旋起舞。
林皓東無奈地注視著這個歡快舞動,從不按常理出牌的新娘,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眼底的寵溺。
山巔的風景極好,白雲碧落,卻不過剛好是這女子華美姿態下的襯托。只見心紫蹁若驚鴻,足尖點地,寬大的衣裙卻是隨著旋轉如層層花瓣綻開。孓立在停雲的山巔,正如聖潔之白蓮,孤傲地怒放。
一曲罷了。臺下來賓們寂靜無聲,過了許久才忽然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果然是永生難忘的驚豔,林皓東瞬間失神,連他也忘記了,這個比龍御極乖張的商界奇才,其實更是個能歌善舞的貴族女子。他看見心紫仍站在山崖邊,連忙招手叫喚她回來。
心紫咧開嘴笑得很開心,身體卻沒有向前移動。這讓林皓東很不安。他不喜歡這種不安感。
“皓東,你知道麼,如果那天你給我的答案是龍氏的家產,我會雙手奉上,我想要的只是一場與龍御極的對決。”心紫往後退一步,懸崖邊的碎石撲哧撲哧落入無底的山谷裡。“可是你的答案卻是愛我,還讓我小小的相信了一下。”心紫停頓了一下,眯著眼睛想把林皓東此時的神情記在腦海裡。“我不喜歡被人利用,龍氏財產我已經全部轉回龍御極名下,即使與我結婚,你也永遠得不到你想要的。”
山上的溫度卻並不高,此時林皓東卻如水洗過般大汗淋漓的脫力,眼前的女子,從未這般迷離,決絕的笑靨如傷花欲落,帶著蠱惑的嗓音扼住他的呼吸。這就是他一直追索的?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為什麼此時他的心卻如刀在狠狠攪動?他已經分不清楚自己追尋的到底是什麼,只是心底那個被埋藏已久的真正吶喊終於掙破牢籠悉數釋放出來:“心紫,不要,我愛你,不要離開我!”
硃紅色的唇微微翹起。太晚了,她已經不需要這份多情。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再值得她眷戀與凝眸。心紫縱身跳下山崖,不知是潔白的紗衣如同寬大的羽翼,還是這一刻的變數讓人心亂神離,她就像涅槃的白鳳緩緩向天際劃去。曼舞的飛紗如群星拱月,纏繞著亂舞的青絲,穿過她纖細的柔夷。
“與其在痛苦與醜陋的化療中逝去,不如此時燦若煙花。”心紫平靜地閉上眼睛。
“不……!”撕心裂肺的呼喊在山谷裡遠遠傳開。
所謂命運就是這麼神奇的東西,當你已經站在懸崖上,就沒有辦法去想象曾經如果有“如果”出現,現在面對的又是什麼樣的風景,即使你曾吶喊過“不”,你也無法停止把你向前方推搡的力量,無論腳步堅定抑或是蹣跚,終會在某天來到屬於自己的盡頭。--我無法改變自己墜入黑暗的命運,但我能選擇,是等著你把我推下去;還是我自己微笑著跳下去,順便品嚐你錯愕的表情。
霸者絕情?我不信。如果有來生,我還敢嘗試熾熱的愛情,只求一生相守。如果有來生,我還要這般決絕,誅我心者,百倍奉還!亂我意者,遇神殺神!我就是這般驕傲,因為我是龍心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