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姝守在門口懨懨欲睡。
晴姝看見他來,如常地給他行過禮後便不再管他,由著他推門走進潘芙蓉的房間。
房間裡還殘留著合歡花清甜的香氣,輕紗幔帳裡,潘芙蓉的呼吸清淺均勻。
他爬到床邊,靜靜看她。
她的睡顏平和,素淨的小臉上盡是安詳和淡然。這樣的她多麼美好,沒有算計,沒有慾望,乾淨得彷彿纖塵不染。
可她從來就不是那樣的人!她從不善良,從不溫順,她的野心和慾望讓她總是居高臨下地睥睨世人。
可是……他的手控制不住地扶上她的臉,沿著她頰上姣好的弧線細細摩挲……他就是喜歡,不受控制地喜歡。不管是面具下的她還是她的面具……
他俯身,深吸口氣,汲取她身上和軟的香。
他想起他的父皇伏在她身上的樣子,只覺心裡一片絕望。她不屬於他,永遠都不可能屬於他!
她終於睜開了眼睛,卻完全沒有乍見他的慌亂。
“太子殿下。”她如是喚他,清清靜靜,無慾無求。
那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從未有過地恨她。
他像他的父親那樣將她壓在身下,像一頭暴怒的獅子一般撕咬她的唇。
她無波無瀾地看著他,眸子裡一片清冷。他彷彿看見自己火熱的心落進那片清冷的湖中,漸漸熄滅了所有的火焰。
他已經努力控制,可是淚水還是不爭氣地落了下來,一滴一滴地控訴著他的脆弱。
他從她的身上起來,背過身去。
“鬧夠了?”她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不夠!”他咬著牙轉過來看她,失控地朝她大吼,“我喜歡你!”
她輕笑了聲,語氣裡是淡淡的冷,“你當然喜歡我。你長到現在,除卻生母蕭後,再沒有人似我這般,對你噓寒問暖,為你籌謀策劃,與你共同進退。我做了這麼多,你怎麼可能不喜歡上我?”
她運籌帷幄的樣子卻讓他感到異樣的恐慌,“你什麼意思?”
她又笑,這一次,戴上嬌媚的面具,分外地勾人。
從床上起身,她走到他的面前,柔聲細語地吐著最冰冷的話,“太子殿下不是說過,為了達到目的,我連自己的感情都能利用。那麼,”她挑眼看他,“別人的感情還有什麼不能利用的呢?”
他在她的逼近中後退了一步,感覺到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你到底……想做什麼?”
她迫近一步,伸出手指在他的心口上點了點,“我在這兒,你就不會再輕易相信任何感情。等到有一日你再也不喜歡我,我為你的心編織的盔甲也做好了。那時,我保證,再沒有人,能讓你動心動情。”
他是如此深切地感覺到她指尖的冰冷,那寒意直逼他的心口,“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因為你不需要感情。”潘芙蓉斬釘截鐵地說。
“不!”他在絕望中抓住了她的指,帶著最後一絲期許地望進她的眼裡,“我要你。”
“要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安適。”她句句冷靜,彷彿他們討論的不是感情而是一件物品,“我是你父皇的妃子,將來的皇后。你要是敢對我有一絲愈矩,就永遠也得不到皇位。”
安適覺得自己快瘋了,“如果我不要皇位……”
“如果你不要皇位,”他的話被潘芙蓉冷硬地截斷,“你對我而言,就沒有任何利用價值。”
“你這個瘋子!瘋子!”短暫的呆滯之後,安適狠狠地推開了潘芙蓉,顛顛撞撞地衝出了舒華院。
“砰!”
慌亂中也不知撞到了誰,安適抬首,看見自己的父皇微帶惱色地扶著他的肩看他,“適兒你走路怎麼橫衝直闖的……眼睛這麼紅,哭了?”
那一刻他全失去了理智,甩開他的手,他指著舒華院對他大吼,“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善類你知不知道?”
安延只是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適兒你跟仁妃吵架了?什麼事氣成這樣?”
那滿臉的茫然讓安適有想要笑出聲來的衝動。他在做什麼?寄希望於這個空長他許多年紀的笨蛋將他從這樣的困境裡救出去?
與虎謀皮也比這個容易多了,儘管他可能會被潘芙蓉這隻老虎吃得渣也不剩!
他於是不再說話,甩開他的手便走。
反正潘芙蓉會護著他,而他的父皇,早被潘芙蓉迷得七葷八素什麼也不知道。
果然安延見他負氣離開,還在先去找潘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