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抄手遊廊上相逢,魏氏拉了沈穆清的手,滿臉歉意:“妹妹休怪我來遲——實在是姐姐的身子骨不爭!”
“知道你身子骨不好!”沈穆清說得真誠,“早就想來看看,只是俗務纏身,脫不開身。”
說話間,兩人已互相打量。
魏氏容貌秀美,卻臉色蒼白,目含悲切,一副病美人的模樣。
沈穆清模樣出眾,一雙眼睛更是如晨星般明亮,顯得神采奕奕。
魏氏暗暗點頭,迎沈穆清去了堂屋的東稍間——這地方,一般是用來招待比較親密的人,沈穆清和魏氏一左一右上了炕,心裡不由暗暗思忖,魏氏擺出這樣一副架勢,不知道是何用意!
丫鬟們上了茶點,魏氏就吩囑身邊的王媽媽:“抱了大爺來,給蕭夫人磕個頭。”
王媽媽應聲而去。
沈穆清歉意地道:“本想八月十五過來府上熱鬧熱鬧,可現在家裡老的老,小的小,又要籌備搬家的事,實在是忙不過來,只好提前來拜訪姐姐,問候姐姐節日!”
“都是我考慮不周到!”魏氏忙道,“妹妹也是主持中饋的人,哪裡得閒。差人送了信就後悔,還好妹妹不嗔怪。”說著,就問起沈穆清的兩個孩子來。
“閨女性子活潑,”沈穆清提起自家的孩子眉眼帶笑,“兒子卻恰恰相反,文靜的很。”
“有兒有女,蕭夫人好福氣。”魏氏笑裡亦有憂鬱之色,“小了可以做個伴,大了可以相互扶持。真是好!”
蕭悅影和蕭子揚做伴……沈穆清怎麼覺得這場面有些詭異呢!但當著魏氏的面,她自然不能潑了兒子女兒的顏面。
“正如夫人所言。”她笑道,“兩個孩子都是我一手帶的,如果不是小的聽話,這大的我哪能顧得上啊!”
正說著,王媽媽抱了個孩子進來。
沈穆清看著嚇了一跳。
大紅色刻絲牡丹穿花的小褂,玉色杭絹褲,小小年紀,膚白勝雪,眉目如畫,和戴貴有九分相似,但比戴貴更漂亮。戴貴的漂亮有種從骨子裡透露出來的傲氣,而寶哥的漂亮,是精緻中透著羸弱,讓人心中生憐。
“這是犬子寶哥。”魏氏指了那孩子,“從小身子弱,不免有些嬌慣。”
“真是漂亮!”沈穆清真心的讚歎。
王媽媽已將孩子放在了地上,寶哥跪下來給魏氏請安——有丫鬟機靈地放了墊子在他的膝下。
“這是你蕭家姨娘!”魏氏看兒子的目光歡快中透著驕傲。
寶哥又給沈穆清行禮。
沈穆清見他年紀雖小,禮數卻是一樣不缺,想起家裡那個比寶哥小兩個月的混世魔王,不免有些頭疼。
“快起來,快起來!”沈穆清笑著,英紛忙上前攜了寶哥,沈穆清從衣袖裡掏出一個荷包給寶哥做見面禮——裡面是一塊上好的羊脂玉,雕著一個猴子捧著五個桃子,有福壽延綿的意思在裡面。
寶哥接過荷包,細聲細氣地道了謝,然後垂手立在母親身邊,乖巧的讓人心痛。
“這孩子,真是懂事。”沈穆清稱讚。
魏氏就摸了摸兒子的頭,眼底全是慈愛:“他也是個文靜的性格。”又笑問寶哥:“今天都讀了什麼書?”
寶哥恭敬地道:“回稟母親,孩兒剛才在讀《幼學》裡的‘雪花飛六出,先兆豐年’。”
魏氏望兒子的目光越發的柔和了。
沈穆清心中暗驚,這麼早就給孩子啟蒙了。再看寶哥小大人般的沉穩,心裡又有些不以為然——她覺得孩子早期教育有必要,但不必把孩子教的失去了童心,相比讀書,培養良好的生活習慣更重要。但魏氏當著她問孩子功課,她不說說客氣話也不好。遂笑道:“這孩子可真聰明!小小年紀,已經開始讀《幼學》了。不像我們家的閨女,只知道玩。”
魏氏聽了微微笑,讓王媽媽帶了寶哥下去,卻道:“只恨我身子骨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寶哥娶妻生子。”
她說這話時,眼中含淚,有一種楚楚動人的悲涼。
同樣是做母親的,沈穆清自然能理解她的擔憂:“姐姐得的是什麼病?大夫怎麼說?”
魏氏的笑容有些苦澀:“大夫說是氣遊於肝,開了藥。可人就是這樣,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放開又是另一回事。”
“姐姐沒事就多走動走動。”沈穆清想了想,安慰她道,“寶哥還指望著你呢!”
魏氏點頭,表情卻有些不以為意,看得出來,她並沒有把沈穆清的話放在心中,恐怕也是因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