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同情她的遭遇而想幫助她這並不是主要原因,但是到底為了什麼,賈敏也說不清,她只是覺得這個社會太壓抑。
向涵容交底之後,賈敏希望涵容能夠奮起反抗?也不是。賈敏還沒有那麼糊塗,她知道這是個男尊女卑的社會,涵容這樣一個地位低微的本土婢女面對強權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但是她也說不清她想看到涵容有什麼樣的反應,反正她絕不想看見涵容這麼一點掙扎,一點異議都沒有的徑自接受。
因此,賈敏在她能力範圍內做出了對涵容最好的安排,給了她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可是涵容的懦弱的表現讓賈敏因為錢嬤嬤一言決人生死而心寒,導致發熱的頭腦冷靜了下來。
她覺得涵容可憐,可是接觸下來發現,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固然上位者可恨,可是卑微之人不見得無錯。涵容的奴性深入骨髓,面對壓迫心甘情願,逆來順受。“愛人者人恆愛之。敬人者人恆敬之。”人自愛方能自強,涵容一開始就把自己打入塵埃,放在極低的位置上,又怎麼不讓人看低她,不把她當做人來看。
對涵容賈敏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可是卻幫不忙。醒悟過來的賈敏也就沒有了和涵容廢話的必要。從頭到尾兩個人的溝通根本是雞同鴨講,不在一個線上,那又何必浪費時間。涵容根本不明白也無法理解她的苦心。
這件事也讓賈敏明白在這個男尊女卑,等級分明,不講人權,視生命如草芥的封建社會,她就如同大海里的一粒沙礫,渺小無依。想要在這個世界安穩的生活下去,就不要妄想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社會規則。那根本是蚍蜉撼大樹,痴人說夢,這已經不是不自量力的事情,而是完全不在同一層面,分屬兩個層次上的問題。與之相比,白日飛昇實現的可能性都比這要大。
既然前塵記憶不可能完全摒棄,對過往做不到“前世種種,譬如昨日死”。那麼賈敏能做到的,只能是儘可能的在社會規則範圍爭取最大的生活空間。因為沒有能力,乾脆不看不聽不問不管。這個社會規則已經根深蒂固紮在人心中,她無法將之拔除,既然無法改變,就只能接受。她原來的世界有一句話:“生活就好象被□;如果你無力反抗就只好去接受它!”用在這裡正合適。
想通了的賈敏一身輕鬆,起身向外。剛剛走出門口,就見錢嬤嬤迎面走來。行色匆匆的錢嬤嬤看見賈敏,趕緊迎上去,帶著幾分怒氣說:“太太,徐姨娘剛才又鬧了起來,將身邊伺候的人全都打了板子,現在吵著要從家裡帶著伺候的人進府呢,她鬧騰的厲害,老婆子根本壓制不住。”
賈敏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帶著醉墨和錢嬤嬤往正房方向走去。遠遠的就聽見徐姨娘的吵鬧聲,一旁圍觀的丫鬟婆子看見賈敏過來,趕緊一鬨而散,把圍在中間的徐姨娘露了出來。
臨江搬了個牛角式搭腦嵌大理石太師椅出來,賈敏在椅子上坐下,打量四周,本來心存僥倖,遠遠躲在一邊想看熱鬧的接觸到賈敏的目光,趕緊離開。賈敏把目光移回,冷冷的盯著下面站著的徐姨娘。
心虛的徐姨娘被賈敏看的有些發毛,伸手理了理鬢角,拉了拉身上的銀紅撒花遍地金的褙子,似乎有了底氣,上前幾步,走到賈敏跟前道:“太太,可要給我做主哇,我怎麼也說是正正經經進門的官家出身二房,竟然連使喚個稱心如意的奴才的權力都沒有,真真讓人打臉,這可讓我今後怎麼見人。”說著拿出帕子裝模作樣的拭著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淚,乾嚎起來。
“你快住嘴!”賈敏掃了一眼徐姨娘,忍不住斥道。又說:“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和那市井撒潑打滾的潑婦有什麼區別?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官家出身的二房?一點規矩都沒有,真讓人替你丟人!”
面對賈敏的斥責,徐姨娘的哭聲嘎然而止,一張桃花面紅一陣白一陣,放下拿著帕子作擦淚狀的手,死瞪著賈敏氣鼓鼓的說:“我是比不得太太出身高貴,國公府的嫡小姐自然要比我懂規矩,不然我怎麼會是二房?可是不管這有規矩還是沒規矩的,總得講道理吧。”
看見賈敏皺著眉頭,側耳傾聽,徐姨娘壓下心中的得意,繼續:“我這都進府半年多了,身邊伺候的不是沒眼色就是沒活計,就算是有那麼個幹活的,也還不如不幹,沒的添亂。害得我是跟在後面日日操心,時時提點,比我自己動手還要累。”
“一開始,我覺得我初來乍到,太太又裡裡外外管著這麼一大家,能不給太太添麻煩就不添,因此我覺得這丫頭們蠢笨,我這邊費點事,□□好了。只可惜我這一番苦心全都白費了,按道理說,若是個聰明的,這麼長時間也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