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嘯卿追到馬車前,抱拳行禮道,“郡主請留步。軍糧一事有關明日生死大戰,嘯卿懇請郡主告知詳情。”
一隻信鴿撲騰著翅膀飛起。
潔兒坐在車裡,連簾子也懶的掀開,冷冷道:“寫請戰令的是敬國侯曹正清,請我父王調撥糧草的也是監軍曹正清,軍糧情況與大將軍你無關。”
馬車旋即離開軍營,積雪滾滾而起。
行禮過程中我的小奴才不時出錯,怕是心中牽掛軍糧之事。
在禮畢時,林嘯卿神情黯然地回到喜堂。
桌上擺著清一溜的白粥,水中米粒粒可數,這已是大軍中最好的食物。
林嘯卿長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道,“曹大人,今日是你大婚,本不該叨擾,但軍糧的事就麻煩你多費心了。”
我堅定地點點頭道,“我已查明,軍糧已送到烽火城外。”
“好極!”林嘯卿道。
兩人以粥代酒,仰頭齊飲。
下一刻,林嘯卿大義凜然地走出營帳。
與士兵一樣,每天吃兩頓飯的林嘯卿,現在也和士兵一樣,每天只吃一頓飯了。
林嘯卿看著自己有氣無力卻依然站的筆挺計程車兵,心裡一酸。他的精銳們早已餓到全身浮腫,渾身無力,兩眼暗淡無光,有時候,走著路就能倒下。手中拿著長槍卻沒有一點殺氣,因為那更像一支柺杖,支撐著那搖搖欲墜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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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小奴才躲躲閃閃,心不在焉,但是我們還是要做完未竟的人生大事。
密探的信鴿偏偏在此時突然出現,我希望他們最好是有八百里加急的要事,否則這麼不懂規矩的人,我也不介意在甕缸裡多裝幾塊。
看完密函中的內容,我身體猛地一震,紙條從我手中飄落。小奴才揀了起來,她的小臉在剎那間失了顏色。
“軍糧遭焚,縱火人自盡。”她喃喃道。
縱使別人說我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但這短短的九個字足以讓我愕然。
密探不是說已經到烽火城了嗎?不是說再有半天的行程就能運到軍營嗎?難道太明註定要憑五萬飢寡無力的弱民去對抗晉國十萬狼虎之師?
和林嘯卿一起跨上戰馬,急馳出轅門,已有人猜到是軍糧失事的訊息,灰心與失望如同瘟疫一樣在軍營裡傳播。飢餓已是軍營中不可掩蓋的事實,到處都是浮腫的胳膊和臉,一按一個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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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具屍首黑如焦土,五十車糧食黑如焦土!王爺近百護衛竟然不敵三個蒙面人,能讓所有的糧草齊齊燃燒?
一邊是護衛領隊下跪請罪,陳述防備不周;一邊是劫後餘生的郡主和六王爺兩人膽戰心驚。車轅上“咕咕”叫的鴿子卻正是軍營轅門前飛出的那隻……大戰在即,郡主和王爺被送回安全的後方。赤化門戰敗,太明又豈會是安全之地?
米麵糧早已絕跡,繼續沒有食物的日子,士兵們的眼中已冒出油油綠光,軍營方圓10裡能吃的飛禽走獸都被搜刮淨,迎戰前更找不到半丁點牙祭。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軍士們連站起來走動都成了問題,曹正清和林嘯卿空有一身膽識和謀略又有什麼用……
我的小奴才曾說過,滑翔翼的助跑距離只有一千尺。這幾天試飛滑翼的骨血們竟有十三人在助跑中摔倒。他們都是一樣的情況:跑到半路,身體如同被抽空力氣倒在地上,再掙扎也爬不起來,空在地上沮喪的乾嚎。
赤華門一役,太明大敗,林嘯卿大將軍以身殉國,戰死沙場。
晉國的鐵蹄從此踏入太明的江山,血濺山河,屍殍遍野。
“是我曹正清一意孤行啊!該死的人是我,不是嘯卿!”看著滿目瘡痍的太明江山,一滴淚。從眼中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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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我急得吐出一口黑血,從昏迷中醒來,卻發現自己正在六王爺的馬車上,身前是一臉關切的潔兒郡主。
原來剛才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可是,卻那麼真實。
縈繞眼前的仍是夢中赤華門一役的兵敗、晉國長驅直入的國殤、林嘯卿血祭失土的決絕和小奴才痛心疾首的懊悔。
如果當初不去追郡主,小奴才應該已經成為我的妻子,幸福的依偎在我懷裡;
如果當初不去追郡主,不用管軍糧是否能及時運來,不用管將士是否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