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黨要殺共產黨,又說馬上就要殺上門,這是你聽別人說的,還是自己胡思亂想的。”
“我當然是……”衛楚楚說到這裡突然語塞。因為她突然發現這件事的確很難解釋,就算她可以把前因後果說明白,這時間也耽擱不起,於是只能快刀斬亂麻:“總之我既沒胡想也沒胡說,聽我的沒錯,人家‘三十六計’也是‘走為上計’……”
“國民黨和共產黨是共進革命的友黨,說什麼‘殺’。”沈雨棠可絲毫沒有走為上計的意思,她覺得在這時候應該表現出一個無產階級革命者的鎮定姿態才是。她好整以暇轉過頭去朝兩位同志點頭,再回過頭來面對衛楚楚。“國共聯合是中山先生定下的三大政策,中山先生不但是中國革命先行,更是國民黨的建立人。他定下這政策不但促進了革命的迅速成功,同時也證明了兩黨的關係牢不可破。若說‘殺’,那也一定是朝著兩黨的共同敵人,朝著軍閥列強,怎麼也不會朝著自己人是不是。”說到這兒她忽然一笑,“當然我也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做。你的家庭決定著你害怕革命成功,害怕軍閥被消滅,害怕列強被驅逐,更害怕無產階級成為國家主人,所以你要想盡一切辦法來破壞革命阻擋革命,甚至不惜採用這種低劣的離間計。本來我們之間立場不同沒什麼話好話,不過我還是要嚴正地告訴你,這種手段是卑鄙的,也是低階幼稚甚至可笑的,同時也是毫無用處的。”沈雨棠得出的最後結論是:“我們必須站穩立場,不能讓別有用心的人破壞革命,破壞友黨之間的親密關係。”
第六章(7)
“不錯,這是挑撥離間,惡毒的挑撥離間!……”方於才也從最初的驚愕中醒悟過來,飛快將立場站穩。
“你……你們……”衛楚楚驚呆了。
衛楚楚驚怒之下,說不出話來。蘇德信本在一旁保持沉默,這時候忍不住插嘴道:“我看還是先讓衛小姐進廳坐坐,喝杯水,把話說清楚……”誰知沈雨棠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他道:“這事明擺著,還有什麼不清楚。”說著也不理會別的便轉身進了屋,方於才也趕緊跟進去,送客的任務就這樣留給了蘇德信。
蘇德信把衛小姐送出門來。事實上就算別人不派他送客,他也會主動來送這客的。雖然沈雨棠有些偏激,可有句話她沒有說錯,這是一件明擺著的事。
所以他必須出來送客,因為他有一句至關重要的對衛小姐說。
而且這句話,還得貼在她耳畔,用急促焦急的語氣說:“快,去八仙樓,救曲先生!……”
蘇德信把一件重大任務交到衛小姐手裡,望著她跑遠的背影心裡仍是七上八下,站在門口好一會兒才轉身慢慢往回走。回到屋裡見方於才和沈雨棠居然又在繼續剛才的話題,居然還是那樣興致勃勃。蘇德信於是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看法,但他沒說話反倒若無其事地坐下來,先替他們的杯裡續了茶水,又等他們再聊了大約五分鐘,這才插嘴道:“天不早了,明天也還有事,我看大家還是早些回家休息吧。”
他儘可能用平淡素淨的語氣來說這句話,只在其中著意新增了“回家”二字,只盼能不著痕跡地勸得二人打道回府,以免萬一這裡出事,被人一鍋端。豈知方於才這會兒正聊得起勁,哪有一絲散會的意思,身子坐在椅子裡,一動不動,只嘴上道:“哼,那衛楚楚剛才不是說了今晚會有人殺上門嗎,我倒要看看到底有誰會殺上門。小沈,咱們就坐在這兒等,等曲部長回來。”沈雨棠立刻點頭表示贊同道:“對,作為革命者就要有什麼也不怕的膽量,方書記,今晚我不回學校了,和你一塊兒在這裡等,等它個通天亮。”
“唔,這個……當然不睡覺也不成,”方於才聽沈雨棠的意思要枯坐到天亮,倒在突然間覺得眼皮有點重了,轉過頭吩咐蘇德通道,“德信,今晚我們在這裡留宿,你去安排一下,給騰個地方。”
“方書記……”蘇德信還想相勸。
“我沒關係,隨便弄張木板就行,”方於才以為蘇德信面露難色是不方便安頓他們,於是道,“但小沈是年青女孩子,總得弄個房才成。”
“好吧……”蘇德信對著這兩人,那真是束手無策無計可施,只好應承著上樓。他回到房間,把存在櫃裡的棉被全部抱了出來,正沉吟著如何去跟侄女說說,今晚和沈雨棠將就擠擠,這時候,只聽房門“呀”地一聲,一個人出現在門邊。
“秀容……”
在這時候驀然看見蘇秀容,蘇德信怔了怔,眉頭輕跳了一下。
蘇秀容則在他憂鬱沉默的目光裡走進來,在桌子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