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告訴他，對付這種書呆子，拳頭就是最好的辦法。

雖然十個人打一個人不太光彩。但在這世道，光彩又值幾個錢？

所以這實在怨不得衛小姐，她要再不出手，可就得出人命了。

戰鬥的過程其實很簡單。吳三爺一共帶了九名嘍羅，加上他一共十人。而圍觀的街坊最保守估計也得有個七八十人，擠在街角是黑壓壓的一片。再加上他這位指揮官的指揮水平也有限，盛怒中只下了一道命令“弟兄們上”，而實際上除了弟兄們，他自己也捋起袖子衝了上去，算是身先士卒。而那人被圍毆的同時，觀眾怕被誤傷，都紛紛退後。衛小姐也裝做害怕，尖叫的同時反朝前擠去，擠的過程中偷襲了嘍羅，又快速閃開使之誤以為是亂擠的街坊打人。嘍羅大怒之下回過頭來打街坊，他拳頭伸出去的同時帶動了更多拳頭伸過來——街坊大多沾親帶故，不可能不還手，毆打就此演變成混戰。此時吳三爺正在親自教訓人，見周圍亂了，也沒鬧明白怎麼回事，於是扭頭去……

衛楚楚在飛奔——飛奔著逃走，她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說起來都怨這個冒失鬼，明明打不過人家，還強出頭。要不是她急中生智製造混亂爾後又眼明手快採用“李代桃僵”之計，引開吳三爺注意力的同時打暈一名嘍羅推過去換他出來，今天這傢伙可有好戲瞧了。

可是衛小姐沒留心，在換人的過程中她失落了一件東西。

接下來的兩個禮拜風平浪靜，她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卻沒料到還有下文——正是那隻“獨一無二”的首飾壞了事。

請柬於這天上午派由西關堂杜老大派專人送至富麗華大酒店頂層辦公室衛楚原總經理的案頭，除奉還那隻髮夾之外，信裡還說明了事由經過，同時以極規範的外交辭令附帶一語，杜某於某時某地擺下薄宴，恭請衛總移駕光臨。　。　想看書來

第二章（12）

“這封請柬我已經回覆了。”天色已經很不早，衛總經理工作一天已經很累，但他還是在這兒等到現在。

“呃……”不過衛二少爺的酒勁兒還沒過去，頭昏眼花之餘舌頭也打著結。他不明白大哥既然已經回覆了請柬，那還這樣半夜三更呆在客廳幹什麼。

“這邊的事你就毋須理會了，明天你帶著楚楚去南京。家裡現金不夠，我已經吩咐米店的老徐從營業款裡支取。”顯然，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高經理最遲會在上午十點鐘送來船票，如果沒變動，船期應是下午兩點。”

“今上午我已通知趙經理去學校替楚楚辦轉學，中午同金陵女中的鄭校長通了電話，鄭校長很歡迎楚楚去她那兒上學。所以你一定要記得，到南京之後，頭件事是請鄭校長吃飯。”

“唔，請鄭校長吃飯……”事情來得突然，衛楚恆那顆被酒精浸泡的腦袋有些發暈。

“四叔最近不在南京，紫金路的公館空著；你去了之後就住那裡。四叔留了傭人守園子，花樹不至荒蕪，你把秦嫂帶過去幫忙做點灑掃的雜事就行了。”

“大哥你、你不公平。”酒喝多了不免頭會疼，但現在衛楚恆遠不只是頭疼。“楚楚闖了禍，你把我也發配……這不公平。”

“正因為楚楚闖了禍而你沒闖禍，證明你做事比她謹慎。”衛楚原笑了笑，“我在上海公務繁多走不開，只好請你幫忙，莫非你不願意？”

“當然我也不是不願意，只是……”衛楚恆摸著頭苦笑，苦笑了之後又搖頭，搖頭的同時還嘆氣。他是瞭解他這位大哥的，決定了的事，很少改變。

“那就好。”衛楚原又一笑，站起來往樓上走，示意談話已經結束。

“那麼，這西關堂的鴻門宴……”衛楚恆還站在原地。那張大紅色的請柬也還放在原地。

“鴻門宴？”衛楚原又笑了笑。他停住了腳步。

之後他又笑了，譏誚地笑。“你這詞抬舉杜老大了，就他也能擺出鴻門宴？……”

杜老大能不能擺出鴻門宴來現在跟衛二少爺是沒關係了，因為就在第二天他就帶了妹妹登上溯江而上的汽船來到了南京。

南京，六朝古都，金粉之地，比上海那十里洋場自然另有一番風味。這很對衛少爺胃口，用時不過一月，就把秦淮河畔的河廳花舫走了個遍。這間河廳名叫“玉堂春”，陽光透過竹簾稀疏地曬在他身上，品著新下樹的龍井，衛楚恆躺在竹椅上半眯著眼睛整個人懶得就象一隻午睡的貓。愛闖禍的妹妹已經被他扔進了那立著兩扇大鐵門的學校裡去了，大哥交代的任務完成了，現在是他盡情享受人生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