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8部分

。那時,秦淮內河的妓院很少,以畫舫為主,真正的風化區,在西關與關外一段市街。

皇家教坊十六樓中鶴鳴、醉仙、輕煙、淡粉、柳翠、梅妍,六座名樓都在這裡。

後來一把火把風月場燒光,官府禁建,風月場才逐漸蔓延入城遍佈秦淮河,六座樓也不再重建,消失在秦淮風月場,揭開四百年秦淮新風月序幕。

要找王千戶,不必到鎮撫司衙門去找。在黃家井街大宅,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他。在西關風月場,或者秦淮的畫舫去找,十之七八會一找即著。

他是風月場中的豪霸級大爺,粉頭們又愛又恨的惡魔。

愛的理由是他捨得花錢,而且不按規定免費召粉頭陪侍。京都的有權勢人士,召妓招待賓客是不花錢免費的。

恨的理由更簡單,有許多女人,是被他以各種莫須有罪名羅織,抄沒入官配發入教坊的官宦人家內眷,仇恨不共戴天,卻只能將血海仇恨埋藏在心底。

這天晚間,淡煙樓燈光如畫,警衛森嚴,樓上樓下冠蓋雲集。千戶王將軍今晚宴客,閒雜人等乖乖迴避。

秦淮十六樓不只是單純的一座樓,而是擁有許多房舍的建築,樓本身雕樑畫楝金碧輝煌;樓下是一排排一間間宴樂堂室,樓上是一座座花廳與華麗繡房。

其他每楝房舍,則是二三流的低階臥室,嫖客另有門戶出入,不許從主樓經過,打扮稍差的人,想進門也非易事。

街對面,則是私營的妓院,粉頭們如果由權貴們召出應局,也是免費的,帳記在主事的教坊管理費用內。

李季玉與三位年輕朋友,同時在對面的春華院吃花酒。

春華院是頗有名氣的私營妓院,品流頗高,粉頭們經過悉心的調教,元曲雜劇歌舞都是第一流的,俗稱麴院。

纏頭夜度資,比淡煙樓的名妓只高不低,普通嫖客還真不配至春華院或留香院進出,置酒三五次,粉頭是否肯讓劉阮上天臺,還是未定之天。

雅室是樓上的小廳之一,隔絕室外的聲浪。盛筵酒菜滿桌,酒是江南人少沾唇的徐沛高粱一鍋頭,四位粉頭另備有淡酒蘇杭女兒紅,敬酒才用高粱。

四位粉頭皆年在十四五芳華,粉妝玉琢善體人意。陪李季玉坐檯的小姑娘叫芳華,春華院的紅牌歌妓。

三位朋友的姓是趙錢孫,加上他姓李,恰好是趙錢孫李,絕配。在這裡,除非是名士豪客,姓名並不重要,也不一定是真名。

酒至半酣,逐漸放浪形骸。

四位小姑娘身邊,各有一件樂器。

芳華姑娘的樂器是阮咸衍化出來的三絃,有點像改良式的馬頭琴。

月華是簫;秋華是琵琶;春華是笙。

眾人調笑聲中,突然傳出珠走玉盤的嘈嘈切切琵琶聲。原來是姓趙的年輕朋友,居然正襟危坐聆聽秋華的琵琶獨奏。

過脈是一小段前奏曲,把所有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

李季玉溫柔地扶正芳華的嬌軀,劍眉攢得緊緊的。

他知道這段過脈所配的曲調,神色微變。

是禁曲,這十年來無人敢唱的禁曲。他想阻止,卻又嘆了一口氣打消阻止的念頭。

悲涼的歌聲,在琵琶的怪異旋律中,幽幽地、卻又豪壯地在空間裡流瀉,似乎其他的聲浪皆已沉寂了。

“幽燕訊息近如何?聞道將軍志不磨。縱有天龍翻地軸,莫教鐵騎過天河……”

是詩,而不是詞。

歌聲徐止,又是一段驟急的過脈。

“關中事業蕭丞相,塞上功勳馬伏波;老成不才無補救,西風一度一悲歌……”

李季玉突然伸手按住弦碼,輕輕取過琵琶遞給坐在他左首的芳華。

“你是女秀才的甚什麼人?”他柔聲問。

“她是我表姑。”秋華拈起酒杯,一口喝乾,臉上木然,但淚水像湧泉般滴落在胸襟上

“忘了她,小姑娘。”

“是的,忘了她。”秋華姑娘僵硬地說。

“有必要找死嗎?”他嘆了一口氣:“王千戶在對面的淡粉樓宴客,你這裡也有他的爪牙留連。老天爺!你認為我們不是他的走狗?”

“你們不是走狗。”秋華泰然拭掉淚水:“午間你來訂席,隨即有一位公子爺前來查問,知道李爺所訂的四位姐妹,便給了我們一百兩銀子,要我們好好招待你們。”

“哦!那位公子爺姓甚名誰?”他心中暗驚,疑雲大起,會有誰找上他的?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