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過他的病例。創傷後應激心理障礙分為急性和慢性兩種,前者比較容易痊癒,只要患者具備強大的意志和決心,不足三月就可以徹底復原,而江譽行正是這樣一個例子。
徐依懷和江譽行的病因有幾分相似,他應該比較瞭解徐依懷的感受,而且江譽行還是海洋業內的行家,請他幫忙可謂一舉兩得。
關於江譽行的病況,出於職業道德,漢納教授並沒有多言。祝潼也沒有多問,只是按著他的建議去做。
從年初開始,祝潼就不斷讓經紀人和助理跟江譽行交涉,誠意拳拳地邀請他出任劇組的特邀顧問,她也親自跟江譽行詳談過,可惜一直被拒絕。後來被他逼急了,祝潼便親自去了一趟遠在太平洋彼岸的國際海洋研究所,還把退休多年的老博士也驚動了,最後才使得他妥協。
江譽行討厭死纏難打的人,更加討厭那種不擇手段地死纏難打的人,而祝潼就是典型。
祝潼跟江譽行的樑子就這樣結下了。今天下午,她將江譽行叫到遊艇尾部,打算拋開成見跟他談一談。江譽行何等聰明,在遊艇上看見徐依懷,祝潼覺得他已經猜到自己大費周章地請他到劇組的真正原因。因此,在她提出請求之前,他便先宣告:“看在老博士的面子上,我答應做劇組的顧問,至於其他閒事,我通通不會管。”
這男人還是一貫的油鹽不進,祝潼想起他那不可一世的樣子,恨得牙癢癢的:“江譽行!”
徐依懷正在幫抹茶梳辮子,聽見自家表姐目露兇光地喊著江譽行的名字,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動作,疑惑地看著她。
意識到自己失態,祝潼斂起情緒,丟下一句“早點休息”就回房間洗漱,臨走前還揉亂了徐依懷剛給抹茶理好的毛髮。
徐依懷也希望可以早點休息,只是,她的思緒亂糟糟的,躺在床上,那些舊回憶就如同潮水般湧來。
這次浮現在徐依懷腦海的,並不是滿目瘡痍的景象,而是所有跟江譽行有關的情景。
被江譽行和另一個外籍男子救上陽臺時,她渾身溼透,衣褲和裸…露在外的肌膚都沾著沙子,看上去跟瘋子無異。當時江譽行在角落裡撿了一條印著幾個腳印的浴巾給她,她顧不了那麼多,接過以後就披在自己身上,但身體還是冷得直打哆嗦。
原本只應容納十五人左右的空間,此時卻擠著數十人,大家都是一個挨著一個的,就算有肢體接觸也沒有什麼嫌棄或介意可言。這數十個生還者基本上是當地人和白種人,只有她和江譽行是華人,因此她總是本能地靠近他、依靠他。
江譽行幾乎不說話,徐依懷在半睡半醒間會口齒不清地問“天亮了嗎”或者“有人來了嗎”,每每在這個時候,他才會發聲,用微微沙啞的聲線,隨意地吐出寥寥幾字。
每天在寒冷、飢餓和恐懼中掙扎,他們就是依靠彼此的體溫和隻言片語熬了過來。
足足等了四天,支援隊終於從天而降,將他們從水深火熱之中拯救出來。那種歡欣和雀躍,徐依懷這輩子都忘不了。讓徐依懷這輩子都忘記不了的,還有那個救她、陪她、得知她的恐懼後,二話不說就將自己背到臨時避難所的男人。
直至深夜,徐依懷也毫無睡意。等到天際發白時,她才迷迷糊糊地墜入了夢鄉。
祝潼來敲房門已經將近八點。她以為徐依懷已經起床,不料這丫頭居然還躺在床上,睡得正酣。她粗魯地將徐依懷拉開,並催促:“十分鐘後到樓下,不然我就不等你了。”
徐依懷用睜開一條小縫的眼睛看了眼腕錶,隨後就立即跳了下床:“居然睡過頭了!”
祝潼十分無語,徐依懷進了浴室洗漱,而她則開啟衣櫥,替徐依懷挑選今天要穿的衣服。
最終祝潼還是沒有等徐依懷,因為她不應該遲到,也不能遲到。
徐依懷出門的時候已經八點零二分了,她風風火火地往碼頭的方向奔去,不一會兒,她就看見不遠處的海岸線。雙腿情不自禁地釘在了原地,她又開始驚慌,逃跑的念頭劃過腦海。
今天同樣有個好天氣,朝陽漸漸上移,金燦燦的陽光溫柔地照拂著萬物。徐依懷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猶豫小片刻以後,她還是決定回去。膽小鬼也好,沒出息也罷,她真的不想再受那樣的煎熬。
一轉身,徐依懷就發現,江譽行正站在三兩米之外,而站在他身旁的,還有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剛要邁出的腳步猛地被收回,她訕訕地笑著,然後跟他們問好:“早上好。”
江譽行沒有反應,反倒是他身旁那位素未謀面的小夥子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