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翔遠望著男孩一路上手舞足蹈,不禁啞然失笑,說道:“我們能為他做的不多,能讓他開心就儘量讓他開心吧。”
孟星魂知道這話是說給自己聽,便疑惑道:“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寶寶他娘已經死了?”
葉翔的眉眼間籠上了一層淡淡的陰鬱,他悵然道:“我如果告訴寶寶小蝶已經死了,那他勢必要問小蝶的死因。我不可能告訴他。”
“你可以說謊。”孟星魂微微垂首,緩緩道,“謊話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如果說得適當也可以保護人。”
葉翔悽然一笑,嘆道:“他沒了娘已經夠可憐,若還要受至親的欺騙,豈不是更可憐?”
孟星魂望著男孩遠去的方向,不知為何心中浮現出一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眉眼間染上一重清寒,說道:“你最近有聽到葉開的訊息嗎?”
“沒有。”葉翔的笑意如煙塵般退散,他沉聲道:“他要是換個名字,往人海里一鑽,誰也找不到他。”
孟星魂默然不語,轉過身走到湖邊坐下,面無表情地開始釣魚。
往日裡,層層湧動的粼波總是在和煦溫暖的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但在這沒有一絲風吹過的下午,銀鏡般的湖面平靜無波。這整片湖竟彷彿是玉脂凝成,琥珀造就似的。
但誰又能知道在這平靜水面下是否有暗潮湧動?就如現在這江湖,即使暫時沒有風浪,終有一天會被有心人掀起腥風血雨。
任何自然界的美景都能化為文人手下的丹青和詩句,只是這人與人之間永不止息的爭鬥卻是難以描述得清楚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就是你踏著別人的屍體上位的地方。踏進江湖,你就得時刻準備好被人從背後捅刀子。江湖中,榮耀在鮮血淋漓中悄然獲得,道德在勾心鬥角間湮沒無蹤。
所幸,孟星魂和葉翔還可以退下風口浪尖,帶著孫蝶的孩子歸隱田園。只是想到那個如同流星般閃過江湖又瞬間消失的男子,孟星魂總會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
他並沒有跟那人促膝長談過,但僅寥寥數語的交談就足夠孟星魂瞭解這個男人了。
也許那人自己並未察覺,他的笑雖然看似溫煦,卻總是帶著些若有若無的疏遠之意。他也許可以跟所有人說得上話,卻很少把自己的內心完全袒露給某個人。
孟星魂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這個人很善於偽裝。此人談笑間殺人的恣意,和他往日裡救死扶傷的形象差得太遠。
當孟星魂變得善於偽裝自己時,他就會更容易察覺到同類者的氣息。
不過孟星魂那時候還不知道,偽裝對他來說只是一種必要技能。而對那個人來說,偽裝已經成了一種本能。
初見之時,他只是為那與自己驚人相似的相貌感到驚奇不已,直到葉翔幾次三番地旁敲側擊,他才把這相貌和自己死去的弟弟聯絡在一起。那應該已經寂滅的心因為這傷口而活過來,大概是誰也沒法預料到的事情。
如葉翔所猜測,孟星魂幼弟的死是他心頭一道亙古難愈的傷。
誰都有心傷,只是有人選擇去治癒傷口,有人選擇去加大傷口。孟星魂,選擇無視那道傷口。
他沒有多少時間為自己的親人悲傷,戰亂四起的年代,活下來已經是萬幸。到後來又被高老大驅使著去殺人奪命,他根本無暇傷懷。
更重要的是,他覺得無心無情的殺手才是合格的殺手。至於後來會被葉翔和某個人觸動,那時候的他還沒有想到。
———————————————————————————————————————
孟星魂專注凝神地望著平靜無波的湖面,那尋常的竹竿握在他手裡也好像一把長劍似的。葉翔凝眸看向他,問道:“你總是喜歡釣魚,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孟星魂淡然道:“以前當殺手時為了磨練心志就去釣魚。後來殺手不當了,但這習慣是改不掉了。”
葉翔淺笑道:“日子閒下來了,不如說些以前的事情吧。”
孟星魂頭也不回地漠然道:“都是些拼殺的事情,有什麼值得多說的?”
“那些事情的確不值得。”葉翔想起以往自己沉醉酒香頹廢傷懷的日子,自嘲地低笑了一聲,又一派悠然道:“我想聽你說你弟弟的事情。”
孟星魂回過頭去,面無表情地說道:“你以前不是這麼多話的人,是因為照顧孩子太久了改變了嗎?”
葉翔知道自己戳到孟星魂的痛處,卻還是無奈地淺笑道:“我都從失去小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