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是,他們剛好躲進了那個孟氏醫館。
人生就是這麼奇妙,如果他走偏幾步,找上對面的那家客棧避雨,那麼他接下來的人生軌跡就會截然不同。而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選擇,決定了他波瀾起伏的下半生。
王小石看了一眼在排抽獎箱前的十幾號人,又轉過頭,和白愁飛一起相視而笑。
“能夠免費看病是再好不過的事情。”王小石微笑道,“只是要記下姓名確認身份未免太麻煩了些。”
“我倒覺得這個規定不錯。想免錢,就得先報上身份。讓所有人都知道是誰想死皮賴臉地看病不付錢。”白愁飛劍眉一揚,譏誚地笑道:“這天底下哪有能不勞而獲的事呢?想省下看病錢,自然得付出些代價。”
白愁飛生的極好看,他面板雪白如玉,帶著不屬於浪跡江湖之人的柔美。而他那柳葉般的眉毛在起起伏伏間,又有著說不盡的神韻流光,叫人過目難忘。
王小石也是個俊逸清秀的男子,但他和白愁飛站在一起就沒他那麼引人注意了。
王小石又看了看那些隊伍中的幾人,眉間微蹙道:“如果有一天我們生了極難醫治的重病,可能也要來這裡碰碰運氣了。”
“我們現在不就在生病嗎?”白愁飛笑意中含著幾分慘淡。
“什麼病?”王小石疑惑道。
“窮病。”白愁飛笑道,“再這樣窮下去,我們的志向說不定都要被磨掉了。”
王小石只得報以苦笑。
外面大雨如注,可就是在這大雨天裡,仍有一位滿頭華髮衣衫襤褸的的老婦在拾掇些破爛的瓦罐。她似乎被這寒雨衝得有些發涼,渾身不住地顫抖著,像是根在風中搖擺不定的稻草。
一個撐傘的藍衣漢子大步經過,他哼著小曲也不好好看路,就被她那佝僂的身子給輕輕撞了一下。
漢子嫌惡地看了一眼那老婦,又上前狠狠踢了她一腳。老婦發出一聲悽慘的哀嚎後便瑟縮在牆角,一邊顫抖一邊偷偷用眼角餘光看向那凶神惡煞的藍衣大漢。
王小石氣憤不已,正要上前教訓那大漢,卻被白愁飛阻止了。
“你現在教訓了他也沒用,等你一走,那漢子估計是要將這婦人活活打死。”白愁飛斂眉道。
王小石只得作罷。
還好那大漢沒有再對那婦人拳打腳踢,只是朝她吐了口唾沫便繼續哼著小曲向前走去。
那瘦骨嶙峋的老婦人在牆角蹲了好一會兒才顫顫悠悠地站起身來,繼續拾掇那沒人要的瓶瓶罐罐。她撿拾了半天,終於相中了一個有些破損的白色瓦罐,那張老樹皮似的臉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後她把白色瓦罐揣在懷裡,像是抱著自己的孩子一樣小心翼翼地走著。
她穿過了幾個衚衕,又遇到了那藍衣大漢。
然而,那大漢見除了他們四下無人,面上立刻掛上一副鄭重的神色。他朝那老婦人單膝跪下,恭恭敬敬道:“堂主。”
原來這看似弱不禁風的老婦竟然是武林大幫六分半堂的堂主之一——豆子婆婆。她以一件無命天衣聞名江湖。只要一沾上這件無命天衣,沾上手,爛的是臉,沾上臉,爛的就是心。
六分半堂與金風細雨樓是京師的兩大幫派。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這兩個幫派中間自然是暗流湧動。但多年來雙方奇招百出,卻都不能真正分出勝負。六分半堂有朝中大臣撐腰,金風細雨樓則在江湖武林紮下牢固根基,在勢力上可以說是平分秋色。但在人數上是六分半堂居多。前者的首領是雷損,後者的首領則是蘇夢枕。
豆子婆婆看向那大漢,淡然無波道:“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大漢恭謹道,“排著隊的大多數都是我們六分半堂的人,蘇夢枕這回是插翅也難飛了。”
“那兩個進來避雨的年輕人是誰?”
“他們一個是賣字畫的,一個是做藥師的,應該……只是普通人。”大漢有些躊躇地說道。
“不管是不是普通人,等會兒發動刺殺時把他們就地格殺。”豆子婆婆樹皮般的老臉露出猙獰森然的笑。
“那個孟館主呢?”大漢猶疑道,“根據情報顯示,他很有可能就是厲南星。”
“計劃裡本就包括收拾他。”豆子婆婆陰測測道,“顧惜朝既然已經投靠諸葛先生,那我們剪除顧惜朝的親信也等同於打擊諸葛先生。”
她又低下頭,出神地看著那破損不堪的白色瓦罐,彷彿看著一個價值連城的古董。
“我能找到這個,就說明他們已經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