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行遠緩緩潑了她一盆冷水,“狐王說,你再躲著黃泉不回妖界與他成親的話,狐王就要將人間所有的銅鏡都要砸碎,讓你無鏡可居。”
聽了氣得七竅生煙的碧落,用力摔下手中收拾的東西。
天底下哪有妖這樣強迫人家接受感激的啊?她不要狐王感謝她不行嗎?她根本就不興飲水思源那套,她愛的是大恩不言謝這款的不可以嗎?
“我看,不如你就好好同黃泉談談吧。”在她生著悶氣時,無音一手撐著下領指引她一條明路。
碧落乾乾地笑了笑,“要是那小子能談的話,我還需要躲他十年嗎?”她之所以長年來都有頭疼這毛病,全都拜那個自小就矢志不移要娶她為妻的黃泉所賜!
“只怕你躲的不是他,而是你自己。”隨手翻起一面銅鏡的葉行遠,在看了鏡中人之後,好笑地勾揚著唇角。
回頭看向那隻心思纖細的花妖一會後,碧落不肖地睨他一眼,“我才不像你那般濫情。”
葉行遠不疾不徐地拿起桌上的銅鏡,並將那面泛著黃泉身影的銅鏡轉向她。
“是啊,你只是多情而已。”明著躲著黃泉,暗著卻利用銅鏡觀看黃泉的一舉一動,看來她的心裡可不只是有鬼而已。
驚覺他手中所拿是何鏡的碧落,動作快速地將銅鏡搶過藏在懷裡,而葉行遠與無音,皆不作聲地看著她此時無銀三百兩的舉動。
“那個……”她訥訥地,“我只是……”
“擔心他而已?”無音好心地替她好了個藉口。
“其實我回看他也不過是……”小臉漸漸泛上緋色的碧落,辭窮地頻轉著十指。
葉行遠索性也下水作陪,“習慣成自然,加上閒著也是閒著,所以就打發一下時間?”
“對,差不多就像你們說的那樣。”反正都被他們看見了,她乾脆就照他們給的後路大剌剌地點頭。
“你的臉皮愈來愈厚了。”很想替黃泉掬一把同情淚的葉行遠,不敢苟同地搖首。
“我記得一曾對我說過,撒謊是種欺人欺己的惡習。”無音拍拍她的肩頭,實在不懂事事精明的她,為何在自己的事上頭就硬要裝傻扮糊塗?
遭兩人合攻的碧落,抿著小嘴不置一詞。
“好了,既然話已帶到,咋們也該回去了。”留給她一個臺階下的無音,趕在碧落翻臉之前挽著葉行遠的手臂朝門外走。
葉行遠不滿地繞高了劍眉,“你就這樣放她一馬?”也不想想黃泉因那隻妖鏡吃了多少苦頭,她居然還同情那個害黃泉一等就是十年的女人?
“這樣就夠了。”瞭解碧落的她微笑地搖首,“相信我,自討苦吃的她也不好受的。”
一顆心被他們打亂的碧落,在他們走後,自懷中取出那面她用來觀看黃泉的銅鏡,站在窗畔的她,就著外頭灑落的日光,微眯著水眸,一如以往地看著鏡中可望而不可及的黃泉,並習慣性地以指輕輕走過鏡中人的臉龐。
在發現自己又在做什麼後,急急收回手的碧落,反手將銅鏡擱蓋在窗畔的小桌上,心煩意亂地在屋內踱來踱去,但最終,敵不過內心煎熬的她,還是踱回鏡前,拿起銅鏡,依戀地看著鏡中那個在外頭四處尋她的黃泉。
她還記得他在十七歲那年習對她說的那些話,那些,她貼心收藏的字字句句。
碧落……
我喜歡你。
請你記得,我喜歡你。
這麼多年來,那些沉澱在她心頭的話語,從不曾遭時光的銷蝕,即使離開了再遠,它們依然安靜地等在原地待她回首顧看,每當她在夜深人靜時,溫習起黃泉那份年少時的心情,那些宛如魔咒般的字句,便會索繞在她的耳邊不肯放她入眠,說這些話的黃泉怎會知道,他的一席話,便是她多年來的思念。
低首將妥善收藏的紙張自懷中取出,就著銅鏡反射的日光,碧落攤開那張黃泉親手為她寫下的誓言。
上窮碧落下黃泉。
帶著點不捨的心情,修剪得圓潤的指尖,小心地滑過紙張上蒼勁有力的字跡,那夜黃泉戀慕的眼神,也隨著指尖下的墨跡,重新回到她的面前。
他都已經二十七歲了……
“騙子。”就算他不會放棄,就算他再有心尋她那有如何?他根本就不可能陪她那麼久。
一顆淚珠滴落在泛黃的紙張上,緩緩地,模糊了黃泉的字跡。
在人間待了那麼多年,他記得其他眾生曾對妖類下了個結語。
妖類生性愛私愛己,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