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每日最大的樂趣,就是看看溫天達上來的摺子,幾乎每天都在抨擊她為後卻不母儀天下,也不給皇上選妃,狐媚惑主,又抨擊謝方知為美色所耽誤,整日與“妖后”膩味在一起,不處理國事,整日荒唐云云。
其實吧,姜姒想:有個人每天誇自己長得漂亮,求之不得啊!
其實吧,謝乙想:有個人每天誇自己疼媳婦兒,求之不得啊!
這麼另類的秀恩愛的方式,哪裡找第二個去?
這溫天達有意思,給他升官兒。
於是,溫天達充分體會到了平步青雲的滋味,但是他不好受。
不過好在謝方知這種奇葩終究沒能當太久的皇帝,也許是溫天達的勸諫有了作用,謝方知終於在傅臣竊走半璧江山之後,叫蕭化凡繼承了皇位。
溫天達也覺得蕭化凡不適合當皇帝,他再次上摺子勸諫,這一回,他被貶官了。
旁人都以為溫天達這就是要倒黴了,可是他除了被貶官之外,也沒什麼了不起。不過與謝方知不同的是,蕭化凡喜歡貶官。
溫天達的官位,在短短半年時間之內,終於又回了從六品。
在那一天離開皇宮的時候,溫天達終於有一種踩在實處的感覺,走路也不飄了,腰有力了,腿腳都利索了,感覺回家之後絕度吃嘛嘛香。
“還是當個小官兒踏實啊!”
至於那一對兒毫無帝后姿態的帝后,就讓他們隨風去吧……
若能躲過喪心病狂的新帝的暗殺,興許昏君與妖后的日子,還挺悠閒呢!
大結局 塵埃落定
浮光掠影,蝶飛花舞。
姜姒給章太皇太后斟茶,看她鬢邊點點的白,像是峰上雪。
“……人這一輩子,實則都如這茶葉,浮浮沉沉,未落定之前,誰人也不知到底漂在水裡哪個地方……”如今,她是太皇太后了,原以為不過就是寺廟裡青燈古佛的一生,誰想到最後還波瀾壯闊了一把?她是被這深宮傷過心的女人,可最後也只有死在這裡。
但是姜姒不一樣,章太皇太后至今也沒明白:“謝方知為什麼要謀反呢……”
“太皇太后覺得,他不謀反,誰人能容得下他?”
他不謀反,還有傅臣要謀反,更何況蕭化凡那小子著實詭異,姜姒不會殺這孩子,她為著自己那僅有的幾分善念作祟,所以蕭化凡既不殺,就有無窮後患。另一則,若不立蕭化凡為皇,自然還有別的人上來,那個時候謝方知這樣的“大奸臣”,哪裡還有什麼容身之地?
謝方知約莫不是想謀反,是走到這一步不得不謀反,要麼皇帝是個明君,要麼臣子沒有野心,但是謝方知身上汙點太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了。
如今章太皇太后問起,姜姒也只能笑著回答她。
可太皇太后原是該比任何人都明白的。
她問這些,也不過為了想問姜姒一句:“宮裡的女人巴不得飛到宮外去,你一個閒雲野鶴進來的,卻還高高興興。”
謝方知的三千佳麗,也就姜姒一人而已,皇宮裡也不是那麼難熬,至少,對姜姒而言是如此。
有的時候,姜姒也覺得這裡重簷飛瓦太過壓抑,不過也只是偶爾那麼一閃念罷了。
章太皇太后終究是沒有說話,她眼底變幻的風雲已經漸漸地止息,開始邁向一個人的暮年。
越是年老,越是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她如今也不愛保養了,任由時光在自己的身上刻下重重的痕跡,於是就能想起,當年在淨雪庵看見的姜荀。姜不藥,章太皇太后現在想想,卻是什麼也不願意想起了。
那時她還是厭倦了宮中生活的太妃,而姜荀是滿身傷痕站在佛堂前面,卻怎麼也不肯跪下來乞求一句的少年郎。
他從沒想所謂的神佛低過頭,即便是來來往往許多次,也都是站著抬頭看那些泥塑木偶隱在陰影之中的模樣。
淡漠的,冷漠的,甚至冷酷的。
她越發相信,人只能依靠自己,然而這個在宮裡的女人只是告訴她:也是可以全身心的依靠某個人的。
只可惜,她年少時的愛戀給了全天下最不可能有心的男人;而她中年時的歡喜,又讓她喜歡的那個人無端端地命喪黃泉。
世事弄人,約莫是老天爺不肯給她幸福。
她求神拜佛一輩子,又求來了什麼呢?
眼見著御花園裡繁花似錦,烈火烹油一樣熱鬧,可章太皇太后的心裡,蓋著一層塵埃。
她端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