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方知沉默了片刻,才對外頭道:“靠岸。”
順河而下,並沒有走多久,前面又是一座橋,在橋墩下靠岸最是無人能察覺。
船伕利落地撐了船篙過去,姜姒正要出去,不料卻聽見岸上有一名女子嬌聲喊道:“呀,這不是謝公子嗎?”
謝乙坐的位置有些靠外,沿岸光華照在他背影上,竟一眼被人認了出來。
方想要出去的姜姒,頓時停住了,她看向謝方知,不由冷笑:“果真紅顏知己遍天下。”
因著船已將靠岸,姜姒坐在裡面,看著黑乎乎的一片,此刻也不想動,若被人發現,跳進河裡也洗不清。
雖則她自己不在意,可人言可畏,能避則避,不能避的時候再另說。
謝方知也是頭大如鬥,一回頭便瞧見岸邊上站著一名穿淺紫夾襖手裡提著花燈的麗人,卻是京城裡有名的清倌趙琴兒,善撫琴,京中盛傳其千金一曲。如今她窈窕地站在這裡,原是想要放燈,哪裡想到竟看見了自己心心念唸的情郎?
一時之間,趙琴兒羞紅了臉,又見謝方知起身從裡面出來,站到自己身前來,更是心跳如擂鼓,聲音細細軟軟:“謝公子……”
臉上掛著笑,謝方知嘴角實則有些輕微抽搐,額頭上青筋跳得厲害。
這女人沒事兒發什麼痴狂症?
只是姜姒還在後頭,他總不能壞了她名聲,由是一攬趙琴兒的腰,溫聲道:“今日與琴兒相見在此元宵佳節,真是緣分不淺……”
雖素知謝方知對女人溫柔,乃是全京城一半女子夢中的情郎,即便他風流成性,可又體貼又有才華,如何能叫女兒家不心悅之至?
趙琴兒心裡柔腸百結,含情脈脈地看著謝方知,便踮起了腳尖,蜜語一聲“謝郎”。
索吻?
謝方知看趙琴兒一張嬌俏小臉已經飛紅無比,唇形似乎也不錯,他也笑著低頭下去,只是腦海裡卻是在淨雪庵那激烈纏綿的吻,滿含著香息,還有她的厭惡。
眼瞧著唇要與唇相接,趙琴兒整個人都要戰慄起來,甚至快要留下淚,感動至極。
可謝方知心思百轉千回,沒聽見自己背後有動靜。眼見這庸脂俗粉還似乎為自己所動,終於忍無可忍,攬著趙琴兒腰肢的手微一用力,毫無憐香惜玉之意,將人拋入河中。
“咚”地一聲水響,趙琴兒連尖叫聲都還沒來得及發出,就已經完全泡在了河水裡。
謝方知心裡十分抱歉:“對不住,手滑了。”
只是說完,他直接重新跳上了船,鑽進去了進去。
姜姒坐在船裡,還道是要看一場香豔好戲,已斟了酒淺酌。
眼見二人含情脈脈便要才子佳人湊成一對兒,誰料佳人忽成落湯雞,竟然整個兒跌進了河裡。
後知後覺地,才有人喊道:“有人落水了!”
這時候,謝方知已經矮身鑽了進來,見姜姒臉上一副看戲的表情還沒收進去,不由一陣火大。
姜姒卻是反應過來,道:“你鬧大事了,這是想幹什麼?”
謝方知湊近她,身子半傾側過來,危險地一眯眼,道:“我不想親她,只想親你。”
“瘋子!”
姜姒陡然想起那一日來,頓時警覺後退,抬手便要賞他一巴掌,不料今日謝方知動作更快,早已經一把捏住了她手腕:“四姑娘接了謝某的信便來此,孤男寡女同處一地,是四姑娘暗示謝某,你對謝某並非無感。謝某心慕四姑娘已久,見後才知天下女人皆庸脂俗粉,如今已改邪歸正。四姑娘不嫁傅臣,不若嫁與謝乙,定一心一意待四姑娘,若有半句虛言,謝某甘再受萬箭穿心之痛!”
那一瞬,姜姒還真有些被迷惑住了。
不過下一刻,她便輕笑了一聲。
謝方知此刻說得認真,早已經到了船邊上,姜姒順手這麼一推,謝方知猝不及防之下,又不敢拉著她使力,生怕叫她也滾落下船,一時不慎,竟被姜姒這一手推入河中!
又是“咚”地一聲響。
姜姒拍了拍手:“如此拙劣老套的花言巧語,也不知是怎的騙到京城諸多姑娘們的芳心,徒有虛名罷了。”
可憐謝方知喝了幾口水,冒出頭來聽見這話,差點氣暈過去,哭笑不得之餘又頓生出幾分淒涼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花言巧語虛情假意人人信,肺腑之言心頭之意無人聽,做人做到他這份兒上……
謝方知心裡唸了她名字千百遍,一時也是無言。
姜姒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