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碰個頭。
蕭縱轉著酒杯,見了他進來便道:“看樣子這一步棋是要走壞了……”
姜荀才剛坐下,也是神情不輕鬆,道:“原本謝方知乃是拉攏過來輔佐您的,眼見著謝乙就要入仕,慢慢便能扶出人來,沒想到現在……京城裡又有誰有這樣大的本事,一夕之間算計得謝氏一門家破人亡?不過終究是沒想到,我以為謝方知不會這樣脆弱。”
是脆弱了一些。
坊間傳言說,謝乙已經垮了。
蕭縱老覺得心裡不安定,道:“朝中可傳過什麼訊息?”
“朝中也就是皇爺叫人徹查此事,發了好一通的大火,如今只知道有人殺人縱火,卻還不知到底是何人所為。”
想必有膽子在京城裡做出這些的,要麼就是不怕查,要麼就是有自信根本叫人查不到,滿朝文武,這樣的人能找出幾個來?
姜荀總是想起那一夜,姜姒的哭。
他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也許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這兩個人終於還是漸漸走到了一起,也不得不說謝方知有一點手段。
他看的出,姜姒那感情朦朦朧朧的,還夾雜了太多其他的東西。
雖有心要問個明白,卻因怕她傷心,所以近日都壓著。
想著,姜荀又道:“思來想去,滿朝文武,能做此事的唯有……”
他看了蕭縱一眼。
蕭縱端了酒杯慢慢地飲完杯中酒,長嘆一聲道:“你這猜想,可告訴謝方知了?”
“縱使我不告訴他,怕謝方知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吧?”姜荀一想起旁人說的謝方知如今的狀況,就不由得擰眉,若他此前與姜姒有什麼約定,可姒兒那模樣,怕也是不成了,“可即便是知道能怎樣?”
“仇恨是很可怕的東西。”
蕭縱搖了搖頭,顯然覺得背後的文章還很有意思。
二人商議著下一步棋應該怎麼走,山東那邊的事情讓太子給廢了,傅臣在中間扮演的角色,也著實耐人尋味。
更耐人尋味的,是皇上如今的態度。
最終姜荀與蕭縱還是決定,先穩一段時間,要緊的是站在他們這邊的謝方知。
謝相府雖沒了,可謝氏一門樹大根深,正所謂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原本謝方知又是這樣出色的一個人,若謝方知能扛過來,照舊是魏王最大的助力。
商議定,姜荀便離開了。
臨走前,他去看了章太妃,章太妃只道:“明年會試,你自個兒注意著身體……”
姜荀點了點頭,見她沒回頭,蕭縱又在,終不好多說什麼,謝過了太妃的關懷,這才回了姜府。
照例先去纏綿病榻,似乎沒幾日好過的伯父姜源處見過,見周氏來伺候了,姜荀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進門將外面披風解了下來,遞給碧痕,他順口便問了一句,“四姑娘在府裡嗎?”
碧痕道:“這幾日京裡亂得很,四姑娘也沒出去呢。”
“既如此,我去四姑娘那邊。”
姜荀想想,還是去看看她,不過才進院子,便發現姜姒正跟丫鬟們一起看著院子裡的杏樹,笑說道:“花褪殘紅青杏小,你們瞧這杏子,回頭做成杏幹多好?”
於是,姜荀的腳步頓住了。
他看見姜姒,是一張明豔如舊的臉,臉上神情疏淡,透著些許若有若無的笑意,彷彿沒有過風雨交加的那一個夜晚,也沒有過哭沒有過淚。
姜姒回過頭便瞧見姜荀,笑著道:“堂兄來了,正好合適,我前兒著紅玉學了一道櫻桃扣肉,不過這時節找不出櫻桃來,便用乾梅子替了,你可要嚐嚐?”
“……好啊。”
姜荀終究還是笑了笑,跟著一起進了屋。
紅玉那邊早就準備好了,藏起眼底的隱憂,卻做了菜。
屋裡,姜姒給姜荀倒茶,正將茶盞放到他手裡,便聽他道:“……你……釋懷了?”
釋懷?
其實也沒有什麼釋懷不釋懷的。
姜姒也給自己斟了一杯茶,道:“堂兄似乎有些誤會了……能找個對自己一心一意的人固然好,可謝方知算什麼一心一意呢?原本他喜歡我,可我對他也不過只是利用。他喜歡我,並不應該成為我利用他的藉口和理由。我不過是哭自己前途未卜罷了。想來,嫁給謝乙,高門大戶,又知根知底,他還對我有些新鮮感覺,總好過嫁給什麼別的雞鳴狗盜宵小之輩吧?”
冷酷的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