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安頓都能瞧見他的身形。
他手裡牽著一匹漂亮的小母馬。通體雪白,溫順的大眼像夏天熟透的紫葡萄。
燕脂喜出望外。
“葡萄!”
小母馬親親熱熱的朝著她打著響鼻。
見她直接奔了過來,秦簡慌亂的低下頭,臉龐微微泛紅,“皇后娘娘,車隊就地駐紮。前面是落霞山,景色很美……”
他的話還未說完,淡淡木蘭香襲來,素手飛快的從他手中截過韁繩,白影已翩撻翻上馬背。
“謝謝你。”昔日清冷空靈的聲線多了一份明快的跳脫,她端坐馬背,向他微微一笑。
“駕——”
“娘娘,娘娘,先回來!”移月氣急敗壞的大叫,卻是追之不及,一人一馬已在十丈之外。
燕脂只是揚了揚手,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劃了個極漂亮的弧度。
移月氣得直跺腳,這衣服還未換呢,就這樣水袖華裙跑了出去。山上必定是涼的,她只能恨恨的剜了秦簡一眼。
他已經不聲不響的上了馬,向著山路追了下去。
似是許久未見她,葡萄很興奮,邁開四蹄盡情奔跑,燕脂壓低身子,繁瑣的月華的蘇繡呢羅裙已被她攬到身前,風很烈,骨子裡的血卻一點一點熱起來。
路旁漸漸有紅葉燦燦,巴掌大的紅葉在空中翻卷打滾,打在臉上,刺刺生疼,她不閃不避,就這樣疾馳在從漫天的紅葉中。
山裡很靜,似乎只有一人一馬順著山路盤旋而上。
壓在心頭多日的陰霾被甩在馬後,她眼裡只看的見這漫天紅葉,蒼茫高天。
落霞山山勢並不陡峭,可容駟馬並駕。漫山之上俱是楓樹,一簇簇深紅淺紅,嬌若紅花,豔豔奪目。間或山體青石壁立,綠蘿遍佈。
她身與馬合,似是一朵白雲出岫,在這寂靜深秋裡,縱情飄蕩。
皇甫覺抬眸時,不覺一怔。
鳳釵珠花,不知已被她扔到了哪裡,一頭青絲獵獵飛舞,裙襬被她撩到身前,只露著乳白色綾褲。上身前伏,幾乎貼到馬背之上,就這樣直直向他衝了過來。
一雙眼睛,卻是亮的驚人。晶晶然若湖面乍破,泠泠間似新鏡初開。蘊了山川靈氣,挾了無限風情。
馬蹄篤篤,似是聲聲踏在心上。
不知不覺嘴邊就綻開了笑意,皇甫覺一抖韁繩,身下玉龍小踏幾步,橫在路間。
見了他,燕脂只是微微一愣。葡萄定是他授意秦簡帶出來的,心裡已隱隱知道他會在此處。她一勒韁繩,葡萄的速度慢了下來。在三丈之外,便停下不前。
剛剛散去的陰霾,見了他,又悄悄湧了上來。皺著眉,橫他一眼,鼻子裡低低哼了一聲,“陰魂不散。”
在她十七年的歲月裡,從未遇見過這種男人,亦正亦邪,忽冷忽熱,看起來漫不經意,很多事卻鉅細靡遺。她恨他恨的牙根癢癢,卻找不到下口的地方。
皇甫覺看她彆彆扭扭的停在那兒,纖手拿著纏絲絞金的小馬鞭甩來甩去,輕顰淺皺,有一種自然的嬌痴。笑意直到眼底。
玉龍邁了幾步到她身邊,還未開口,拳頭抵住唇畔,悶咳幾聲,方嘆道:“這若不看人,准以為是哪家跑出的野丫頭。”
燕脂只拿眼一掃他。
縱馬之時,只覺血氣上湧,此刻停了下來,她便覺山風侵體,一個寒顫,“阿嚏——”
腰肢驀地一緊,人已被皇甫覺騰空抱到他馬上。狐毛領子的大氅遮頭遮腦的蓋過來。
“別動!”皇甫覺沉著臉,大氅繞到身前將她細細遮好。離得這般近,他才發現觸手俱是冰涼。
溫熱的男子氣息,夾著淡淡的龍涎香,燕脂一下便急了眼,“皇甫覺——”極力掙扎,也只是給自己求得數寸之地,他的手臂宛若一道鐵箍,不得進也不得退。
皇甫覺垂著眼臉由她鬧騰,待她身上冷氣稍散,方才淡淡開口,“放你也可以,你若生病,我拿你未央宮的婢女抵命,你一日不好,便少一人。”
燕脂氣極,眼角狠瞪過去。直直對上他的目光,他眸中少有的認真神色,嘴唇抿起,唇色黯淡慘白。
他的風寒,似乎還沒有好。
心亂了一亂,他修長的手指扣在她的腰間,手型極美,清矍有力。不由自主的,便想起那夜的瘋狂。
那樣極致的痛楚歡愉,她並不是全然沒有印象。
懷中人突然安靜下來,皇甫覺微微詫異,看到她的臉頰飛上淺紅,心中一動,斜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