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脂心中一動,想了一想,面上便有冷笑。小小縣郡的行宮怎麼會有跟御用之物相媲美的東西,想也不是心思玲瓏之故,而是有人早早下來準備。
他們接下來的行程要出臨津關,渡黃河,到西平郡,過巴延山,最後抵幽雲。這一路,足有五千多里。如果他處處都能這般安排,要耗多少人力物力。
古來驕奢□之輩,無不是亡國之君。
膳食很快便送來,同來的還有一個小太監。燕脂倒是認得,是海桂的徒弟,也在御前侍奉。
年紀還小,聲音便只是清亮,“皇上在前院宴請扶風地方官員。席上小天酥(鹿肉)最是暖血,便撤了下來給娘娘,囑咐娘娘趕了一日路,早些休息便是。”
移月忙接過,笑著塞一個小小金元寶與他,“公公辛苦。”小太監眉開眼笑的接了,行禮退下。
燕脂見這盤小天酥做的色澤鮮亮,倒真有了食慾,嘗一嘗味道竟是極好。笑著對她們三人說:“別忙了,坐下吃,不是宮裡,沒那麼大規矩。”
玲瓏與移月先坐下,移月見狀,自己也虛虛坐了半邊板凳。梨落先笑了起來,“姐姐,你這樣,小姐反倒難受。”
移月拿著銀筷,將各道菜都試了一遍,方拿過青瓷的折枝花小碟,將燕脂愛吃的菜都撥了一些,這才拿起自己面前的碗筷,笑著道:“雖然出門不比皇宮規矩嚴,但卻要防隔牆有耳。妹妹也要謹慎,還是改口喚娘娘吧。”
梨落一怔,笑意慢慢就歇了。玲瓏笑著說:“還是姐姐細心,咱們宮中畢竟沒有外人,可在外面還這麼叫,定是要給娘娘惹麻煩。”
梨落偷眼看著燕脂,見她只是淡淡笑著吃飯,神情自若。她心中氣苦,當初未改稱呼,是為給小姐安慰。如今,如今她竟是越來越安於做“娘娘”了。
難道,難道她真的已經忘了那個人嗎?
見燕脂的筷子又伸向那碗小天酥,她急急開口,“娘娘,你以前不是不喜歡吃鹿肉的嗎當年咱們在福州……”
“梨落!”燕脂微微皺起了眉,“以前是以前,這個世界上哪裡去找不變的人心。”
她的語氣從未如此嚴厲,梨落張張口,看出她眼裡的不耐煩,眼圈一下便紅了,“我吃飽了。”低頭便衝了出去。
燕脂沉默不語,玲瓏氣得跺腳,“這天殺的小煞星,真真鬼迷心竅。娘娘,都是你平常寵壞了她。”
燕脂伸手摁住她們倆,淡淡說道:“不要理她,她也鬧不了幾天了。”
第二天,本是燕脂接待有品級的朝廷命婦,燕脂稱病推辭未去。等後院安靜下來,玲瓏從箱底裡翻出兩件衣服,燕脂高高興興的穿上,再在臉上塗塗抹抹,轉眼之間,一個翩翩少年郎便出現在眼前。
玲瓏撲哧一笑,“小……娘娘,若不是親眼看著,還真認不出來呢。”
那當然,這也是壓箱底的本事。
“娘娘,梨落我打發她買胭脂去了,移月去幫娘娘賞賜,皇上去了城外。娘娘,我們現在走嗎?”
燕脂拿摺扇一挑她下巴,“美人兒,跟少爺走吧。”她的聲音已是中性的清朗,這一聲“美人”在舌尖打了個彎兒,輕飄飄吐出,十足十的輕佻,
玲瓏不僅羞紅了臉,她已很久沒見她這般笑過,心中雖然忐忑,卻還是滿心歡喜。
燕脂帶著玲瓏偷偷往後院走。皇甫覺既然走了,他身旁的大內高手肯定都跟了去,後院的守衛她便有把握可以躲過。
一路之上,果然沒見幾個護衛,燕脂用石頭聲東擊西裝幾聲貓叫便輕易的調開。等她們來到後院角門前時,角門緊鎖,上面一個鐵鏽斑斑的蓮花十字同心鎖。
燕脂暗暗鬆了一口氣,大宅子一般都愛有這道門,做了行宮之後雖然廢棄卻未砌死。
她拿出一根鐵絲,輕輕撥楞幾下,“喀”一聲,鎖便開了。兩人興奮的一擊掌。
黑衣女子捂著眼睛□一聲,用腳踹著身邊不斷打著手勢暗號的光頭,他在調動他們的暗衛,以期讓某人更安全更隱蔽的逃走。
“她真的是白自在的關門弟子?真的!啊啊啊,我的偶像,破滅了破滅了!”
主僕兩人很自在的在街上轉,因為皇帝的到來,幾乎每個巷口都有士兵。但街上繁華一絲未減,店面門市顯都是新裝修過,紅漆鋥亮,地瓦照人。
兩人一路上只撿精巧新奇的小玩意兒買,銀箔的小泥人,根雕的佛陀……不一會兒,手裡就滿滿的。
在一家瓷器店,燕脂說要上如廁,將東西遞給了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