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八郎扶了扶鼻樑上的黑色圓框眼鏡,仔細打量了趙銘,寒暄道:“趙先生,多日不見,你瘦了。”
這一聲簡單的關切問候竟使得趙銘的內心翻江倒海起來,近兩年來的酸楚和無奈一時間湧向了心頭,想要向老朋友客套一下,可一張口,那聲音竟然凝噎起來,千言萬語最終也僅是轉換成了一聲嘆息。
有田八郎深知趙銘此刻的心情,他並沒有在意趙銘的失態,而是充滿了憐愛地拍了拍趙銘的肩膀,安慰道:“趙先生,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如你所願的。”
趙銘露出了歉意地微笑,他剋制住了自己內心情緒的波動,恢復了正常狀態:“有田先生能在百忙之中前來看望我這位老朋友,趙銘心存感激,一時激動而失態,讓您見笑了。”
有田八郎呵呵笑了,道:“趙先生來訪,那可是我外務省的頭一件大事情,再怎麼忙,八郎也是要分清主次的。”
有田八郎不愧是個中國通,不單是中國話說的地道,就連中國人的心理也是掌握的一清二楚。
趙銘聽得此話,心情頓時開朗起來。不管他有田八郎說的話是真還是假,他今天能屈駕前來接洽自己,就已經說明了新政府在米內內閣中的重要性。
有田八郎不單只是來見上趙銘一面,他還為趙銘準備了一場接風宴。
這種宴席是存粹的外交場合,在這種場合上說的話也都是一些外交辭令,大家走走過場而已。
饒是如此,趙銘也是很興奮,平日裡很少喝酒的他當晚是來者不拒,晚宴結束的時候,趙銘雖不至於酩酊大醉,卻也是面紅耳赤步履蹣跚。
主賓盡歡而散之後,趙銘在葉途飛的攙扶下回到了下榻的別墅。
一回到暫時屬於自己的空間,趙銘忽然清醒過來,他笑著對葉途飛說道:“怎麼樣?我的演技還可以吧?”
葉途飛這才明白過來,趙銘這是在裝醉。
一個人在酒場上,能喝一斤卻只喝了八兩,跟那種只有三兩的量卻喝下了半斤的人相比,顯然是後者會讓人感覺更加豪爽一些,趙銘便是把握了人的這種心理,給在場的日本人營造了一種他很興奮很豪爽很感激的樣子來。
“這種日本的清酒度數很低,喝起來口感很差,根本比不上咱們中國的白酒。”趙銘為自己的裝醉做出瞭解釋:“不偽裝一下的話,恐怕今晚上我還要多喝一些。”
葉途飛笑了笑,趙銘的這種解釋也太過牽強,不過話說回來,那清酒的確不怎麼好喝。“那清酒就像是咱們的老燒兌了白開水一樣,不香,更不醇。”
趙銘從隨身行李中拿出了一貫茶葉來,葉途飛連忙伺弄茶杯茶具,伺弄好了,又拎起開水壺,在拔開瓶塞的時候用手背試了一下,卻發現水溫不夠,於是便向趙銘道:“我去換瓶開水過來。”
趙銘擺了擺手,按住了桌面上的一個按鈕:“這些粗活就交給下人來做好了。小葉啊,你坐下,陪我說說話。對了,你在車上說你有辦法阻止日本人跟重慶方面的聯絡?”
葉途飛坐了下來,回道:“很簡單啊!趙先生,你只需要把這些事捅給**就好了。假如日本人跟重慶方面真的媾和了,最吃虧的是誰?絕不是新政府,而是**。”
趙銘兩眼一亮,雙手猛地一拍大腿,道:“真是一句話驚醒了山中人啊!**最善於造輿論,若是他們手上有了重慶方面的證據,呵呵,那蔣某人可就頭大了。”
葉途飛笑道:“何止是頭大?他會被輿論所綁架,不單會終止了和日本人的聯絡,還要公開地再次宣稱抗戰到底血拼到底的口號!”
趙銘撫掌大笑,道:“這麼一來,那蔣某人就徹底把日本人給得罪了,媾和之事便永無機會!”
葉途飛道:“關鍵還在於證據,若是**方面得不到確鑿的證據,恐怕這輿論也很難造出勢頭來。”
正說著,敲門聲響了,一名日本方面安排的服務生送來了兩瓶開水。
葉途飛接了過來,為趙銘和自己衝了茶。“另外,還需要一個可靠的渠道,我們把證據傳遞給**,可不能被日本人或重慶方面抓住了小尾巴。”
趙銘原來很放鬆的表情有了一些為難之色:“證據我們有,也足夠多,但是這渠道……就如你所說,要做到百分之百的安全實在是很難。”
葉途飛將趙銘的茶杯推了過去,笑道:“我擔心的是證據不確鑿,渠道的問題倒是不難。”
趙銘疑道:“你有好辦法?快,說來我聽聽!”
葉途飛停頓了下,給自己點了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