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孩子“娘,他可比你做的布娃娃好看多了。”搶在前面說了。
布娃娃……
這一詞在炎紫軒的腦子裡閃了好幾下,他猛然響起了曾經她在汶音齋時縫製的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布娃娃。
他曾給那個布娃娃編了一個很悽美的愛情故事——以解相思之苦。
她還是想他的,愛他,一定是這樣……
無悔,那只是娘給你縫的玩具布娃娃,怎麼能和,能和……皇上比呢。
她站起身,搶過了他手中的無悔,說了這麼絕情的話。
多麼可悲,布娃娃只是一個孩童的玩具,而他在她眼裡只是“皇上”而已。
炎紫軒再也忍不住悲慟的情緒,第二次險些跌倒……他不能再呆到這了,他覺得自己又要瘋了。
走在去汶音齋的路上,他一遍遍回憶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溫度,那時剛才她搶無悔時無意碰到的地方。冰冷的指尖,卻還讓自己覺得溫柔。
多麼可笑,那死死握著的,根本就不是屬於自己的溫柔。
汶音齋不需要宮女和太監,因為這個地方只屬於他們倆。
開門的一霎那,炎紫軒以為自己又出現了幻覺,不管清醒還是糊塗的時候都會出現的幻覺——她回來了,就站在門外。
丫頭——差一點他就喊出來了。
慄發灰瞳,提醒了他,眼前這個女子是叫他“皇上”的帝國“第一王妃”。
可是,即使是這樣,即使他們有了國土的差距,有了髮色瞳仁的差距,他還是沒辦法忍受這樣的煎熬。
他愛她,她是他願鍾愛一生,唯一愛過,也是唯一愛著的女人——後面幾個字他沒說完,就趕緊轉過了身,拿出手帕捂在嘴邊。一口血氣噴了出來,他看著手帕上的點點紅漬,一陣悲涼,即使帝國的藥丸可以治上千種病,也難治他的心病。
最終,炎紫軒的種種語言,關心的、思念的、摯愛的語言只能淡淡化作一句話:三年了,過得好不好?
可是,他沒有回頭看她的唇形,因為他不想知道或者是不敢知道。無論是“好”還是“不好”,他都沒有能力去接受每一種答案。
他沒回頭,就看不到她的唇形,不看她的唇形,就得不到答案。
是的,炎紫軒失聰了。
在三年前,墨汶嫣替炎紫軒出征的那天,她被烏西爾擄走的時候,他知道也許再也看不到她。
他眼前一黑,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再醒來,不光是加重了他瘋癲的病,連耳朵也聽不見。
因為雙耳失聰,所以炎紫軒——
沒有聽見,那個金髮藍眼的孩子是他的兒子,是姓炎。
沒有聽見,明年的今天,她還會來看他。
沒有聽見,她說,紫軒,紫軒,我愛你。
他什麼都錯過了,卻不知道這一錯過,就是一生……
可是,即使他什麼都沒有聽見,即使他還是以為他是皇帝,而她是異域王妃,炎紫軒還是放下了那所為懸殊的身份,她就要隨著烏西爾走了,他想再多看她一眼。
如果可以地話,可以再抱一抱她……
可是當他轉身的時候,卻看見那個柔軟的唇動著:紫軒,烏西爾對我很好很照顧我,你放心吧,我走了,你也找一個……
你也找一個?
找一個什麼?再找一個女人麼?
炎紫軒憤怒了,難道連默默去愛她的權力都要被剝奪麼?
丫頭,你怎麼這麼殘忍?
可是,他突然發現,他老了。在沒有她的日子裡他老得那樣快。
以前在自己少年的時候,每每從她嘴裡提到別的男人的名字,他都忍不住發脾氣。
現在,他只不過才二十五歲,卻沒有一個成年男人的銳氣和鋒芒,只難過地說了一句:不要說了。
女人,是有很多,後宮佳麗三千,可是,讓炎紫軒怎樣告訴她,他唯一的女人就這有一個——墨汶嫣。
讓他怎麼告訴她,自從五年前他在雲龍客棧拿著那張墨汶嫣的親筆:吾心已變時,他變患有失心瘋——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糊塗的時候,他總覺得心裡少了什麼,少了什麼他不知道,咦?那個女人的眉毛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那個女人愛穿白衣服。於是他娶了一個又一個。
讓他怎麼告訴她,沒有她的夜裡,他是多麼寒冷,他抱著那些自認為很熟悉的女人,只是像傻子一樣索取溫暖,什麼都不會做。
讓他怎麼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