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今日夕陽沉不沉落,但這一生,不是燦爛輝煌得很嗎?
暮魚四合。四周平靜得出奇,奇怪的是今夜,連蟲鳴的聲音也沒有,整座院子裡,只有花時間因風徐來而掠起不安的聲音,明月當空,人在院中。
司徒十二的椅子之旁,還有兩名“試劍山莊”的白衣子弟,英武挺拔,丰神俊朗,兩人默坐在這老人的身分,似有一仲說不出的尊敬,說不完的崇拜。
而這眉須皆白的老人,還是在想著,他的朋友,他的兄弟,像“涵碧樓”樓主歐陽掃月、“青雲鏢局”局主呼延一定、“含鷹堡”堡主郭天定、“雪花神劍”蔣清風、“飛雲十八掌”薛正音、“飛天蜈蚣”崔一智、“過江龍”楊苦威、“飛絮”沈非非等,這些都是他昔日龍城飛將生死同心的怨難之交,只可惜,他的結義兄弟馬二先生,卻為自己而喪命在“長笑幫”中。
司徒十二念及此,都悲痛莫名。夜色已成形了,周圍的黑影都像是個陷餅,紛紛向人埋伏,但這個孤傲的老人,是絕不屈服的。況且他還有知交如方振眉者,年少英俠如郭傲白者……忽然有腳步聲傳來,只聽一青年的語音朗笑道:“世伯,請恕小侄打——”司徒十二不用回首便笑道:“郭賢侄,你太客了,來來來,坐坐坐。”
郭傲白一面笑一面道:“才我何大俠談過。才知道何大俠實是身絕技的前輩。他才露了一刀,我才明白什麼是‘一刀斷魂’。說起來,我自己的‘七重天劍法’,就太自慚不如了……”司徒十二笑截道,“郭賢侄何來這般謙虛。何二弟此刻的武功,當然已進化境,但他當年輕時,雖已叱一時.惟當時的武功和賢侄一比,卻尚遜一大截……”郭傲白也笑道:
“記得家父向我提過,何大俠在出道三年後,就徒手決戰昔年罪惡昭彰的黑道第一刀手‘絕心天魔刀’洪碧明,結果打了三百回合,何大俠只反攻了一招——只一招,就把對方重創,實在是了不起,了不得。”
司徒十二撫髯道:“說起來也是,老夫初見他的時候。正是在那邯鄲道上,那時候‘長山三惡’——大惡餘雨天,二惡餘飛天,三惡餘觀天——正橫行江湖,無人敢惹,他卻去惹了,雖然以一敵三,寡不敵眾,但仍然憑了他的智,大戰三百回合而下敗——那時老夫恰巧至,才終止了這場苦頭。”
郭傲白笑道:“何大俠足智多謀,我早有所聞。哦,對了,家父所說,陰陽三俠亦是武林中頂尖兒高手,但小侄和他,總是無法談得來,不知他——”司徒十二大笑道:“陰陽三弟脾不好,賢侄想必知曉,他就是個人爆性子——不過他仗以成名的“雷山神拳”,可真的不是好惹的——”“哦,真的嗎?”天地昏晴、月色黯淡,一片枯寂的庭園中,圍牆外,忽然傳來這一個冷冷的聲音。
沒有風,樹未動,草不動。
寂靜。
郭傲白望了司徒十二一眼,司徒十二長聲朗道:“何方高人,已入敝莊,有失遠迎,恕罪則個。
沒有回應。
陡地在圍牆外飛起兩件黑黝黝的長形物件,夾著尖銳的呼嘯,直襲司徒十二。
司徒十二星目一悶,自袍一揚,兩件物件已盡被他捲入袖中。
月色下,司徒十二翻袖一看,只見這兩件黑色物,竟是兩條手臂,手臂貼著鐵一般的黑衣,又黑又瘦,但骨節畢露,鮮血淋淋,似剛給砍了下來。
這不是陰陽黑的手是誰的手?
只聽牆外那冷酷的聲音嘿嘿笑道:“雷山神拳,不過如此,血河神劍,又何足畏!”
司徒十二淚光湧動。呆視袖中雙臂、竟似痴了。
郭傲白一看手臂,心中激憤,叱道:“何方鼠輩,快滾出來。”
但聽牆外另一個聲音冷笑道,“手下敗將,也逞英雄?”
郭傲白一聽這個聲音,正是他恨得咬牙切齒而寢食難忘的敵手,不禁失聲道:“方中平!”
他明知方中平武遠在自己之上,但依然鬥志昂盛。只冷笑道:“方中平,我曾敗於你手上,心服口服,絕無怨言;但今日你有膽闖入‘試劍山莊’,我郭傲白,照樣奉陪,不死不休。”
他果然是人中英傑,敢於坦白承認自己敗過,但卻凜然不屈,知敗猶戰。司徒十二強嚥悲痛,但手一攔,乾咳一聲,道:“牆外朋友:我陰陽三弟,一身武功,一雙鐵拳,而今已被你們所廢,只怪他技不如人,而今他人在哪裡?盼請諸位能饒他一命,傷者不殺,交給老夫,則感激不盡矣。”言及止,司徒十二幾乎語不成聲。
只聽牆外那威嚴的聲音冷冷地道,“他麼?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