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那邊坐下來,好好地聽我說!”
無如君無忌的身子,就像是打進地裡的一截鐵樁,哪裡拉他得動?“不用了,”君無忌慘然笑著:“我只聽你一句話,你嫁給朱高煦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春昔水訥訥道:“你聽我說……”
“那就是真的了?”悵惘著,他嘆息了一聲:“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你畢竟是錯了,大錯特錯!”
“無忌……”
“不要再說了。”他的臉一霎間變成了雪也似的白:“如果外面的傳說屬實,你如今是貴妃的身分了,哼哼,春貴妃……”眼睛裡的光,真比刀子還要鋒利。天知道,它割傷著春若水的心,有多麼狠,多麼深!
“無忌……”她簡直不敢與這麼鋒利的眼睛交鋒,嗒然地垂下了頭:“我求求你,別這麼看我……我怕死了……”點點紅淚,散落的珠串似地灑落下來,感覺著像是天塌了那般無助,她的心真正碎了。
“這該是你盤算很久的事了,你卻從來都沒有告訴我,為什麼?”
“因為……因為……”說著她早已泣不成聲,哭成了個淚人似的。
還能說什麼?千言萬語,一時更不知從何說起,恍惚裡,彷彿聽見了心上人那種近乎絕望的一聲嘆息。這個時候。這種嘆息聲,真像是一支冰箭,冷到了她的骨子裡,猛然,她止住了泣聲,抬頭向對方打量著,所接觸到的是對方蒼白的臉,以及滾動著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這個“鐵石心腸”的人,居然也有眼淚!
“我沒有什麼話再多說了,你多珍重吧!就算是跟你辭別吧,因為我要走了……”
倏地他轉過身子,舉步待去。
“慢著……”春若水驚叫著,聲音裡充滿著顫抖:“你……這是去哪裡?”
“哼!”君無忌緩緩回過頭來,苦笑著搖搖頭,那一雙滾動著瑩瑩淚光的眸子,更不曾忘了最後的流連,在曾是他衷心所熱戀著的人臉上轉著,感觸裡千頭萬緒,風風雨雨,由草舍療傷的玉潔冰清到雪山石室的愛苗滋長,這其間是有著一條漫長的心路歷程的,俟到驀然驚首,己是蒼蒼巨樹……如今離別的這一霎,又能說些什麼?乾脆他什麼也不再說了。
默默地,他向著她點了一下頭,倏地回過身來,一路如飛而逝。
春若水不再落淚……
追認著君無忌如飛的背影,一徑消逝於蓊翳深邃的叢林,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終至於無力地癱了下來……
“在這裡了……娘娘在這裡,找著了,找著了!”登山的勇士之一,發出了興奮的歡呼。一行腳步聲,迅速地向這邊賓士過來。
春若水只覺著無比的怠倦,近乎於絕望的那種怠倦,一時連眼睛也不願睜開。
“小滿”後十五天是“芒種”。今天就是“芒種”這個節氣的日子!
論時令,算得上是盛夏了,這裡竟是瞧不出一絲絲那種盛夏的暑意。太陽夠大也夠金光耀眼,照在人身上,偏偏就是不燙人。暖洋洋、懶絲絲的,別提多麼舒坦了,舒坦得讓人想隨時隨地伸上個大懶腰。
梅花鹿恬靜地嚼食著青草,小尾巴像“撥浪小鼓”,不停地擺著,兩隻白猿相逐為戲。
不時地竄上躍下,搖散了的紫藤花,一天香雨也似地飄營,遠處有知了的鳴聲。可不噪人,聽在耳朵裡怪舒服的。
靜靜聳峙在陽光裡的“搖光殿”,像是熟睡中的一頭巨獸,碧綠的琉璃殿瓦,一如彩畫兒上的麒麟身上的麟甲,一片璀璨地閃爍著碧光,不經意地看上那麼一眼,也刺得眼睛生疼。
沈瑤仙回來已三天了,偏偏到今天為止,連殿主季無心的面還沒見著。原因是這位“搖光殿”的殿主娘娘打坐未醒,今天是她閉關的第五天了。
說不上是怎麼回事,打她回來那一天開始,就像犯了懶病似的沒精打采,整天價寒著一張清水臉,見人連眼皮也懶得撩一下。過去,她最愛逗耍兩隻白猿,沒事時候追逐著玩兒,滿山澗裡追得咭呱亂叫,這一回見了面,只摸了它們一下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其實,這個病可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了。嚴格說起來,從那一天雪山對劍,與君無忌、春若水相繼照了臉兒,分別判袂之後,心裡一直就不自在,說不出的那種納悶、悵惘,實在是“悵然若失”的那種感觸。唉……這便是她的“得病之因”了。
算算看這段日子,竟是有個把月了,日子過得好快!自己想想也是怪納悶的,哪能夠呢?看見人家兩個人要好,自己又傷的哪一門子心?可也就由不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