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冷得慌。
擱下了手上的針,季貴人慢慢站起來,正待過去把窗戶關上,卻在這時聽見了一陣子嘈雜亂囂之聲,打側院裡傳過來。緊接著門聲輕叩,傳來婢女“伶官”的聲音:“季姨,婢子是伶官!”
原來高煦後宮女眷甚多,許多皆無名號,是以府中皆習慣以“姨”相稱,俟到正式封妃之後,稱呼便自不同。
聆聽之下,季貴人過去開了門,“伶官,有事?這麼晚了。”
伶官請了萬福,站起來說:“王爺跟前的人來說,府裡來了賊,現在正在到處搜查,季姨這邊可有什麼動靜?要不要派人來查一查?”
季貴人怔了一下,驚道:“賊?什麼樣的賊?”
“還摸不誰!”伶官說:“說是由前跨院那邊過來的,地方不熟,瞎摸亂闖,被王爺的衛士追出來堵住,四下裡亂竄。”
“喲!”季貴人著實嚇了一跳。
伶官改口笑道:“季姨您別怕,這裡來了人,四個門都有人嚴密地守著,這個賊就是有通天的膽子,瞧他也不敢往這裡跑,沒事兒,婢子只是提醒您一聲,要是您覺得不對,只管招呼,我就在外頭屋裡守著。”
這個伶官十五六歲了,模樣兒透著機靈,她是專侍候季貴人的,說完就請安告退,到外院招呼來人去了。
季貴人把門關好了,這會子就沒有閒心再去刺繡。心裡盤算著:這是什麼人,膽子這麼大?居然連堂堂的王府行館都敢闖,真是不要命了。
把燈光拔暗了,端起一盞來走向裡屋。這才是她的寢室,房子不大,卻因為王爺過去的時常幸臨,佈置得甚是奢華,雕著空花圖案的紫檀木大床上,鋪著厚厚的褥子,羅帳雙分,珠穗低垂。一叢紗幔為兩隻首尾畢現的整個白狐皮裘挽著,顯示“狐眼”的部位卻是四顆紅亮的寶石,映以燈光,透剔玲瓏,甚是可愛。幾盆蘭花,擺置適宜,芳蕊長吐,鬱積著一室沁人的鬱郁清芬。若是晨間,開啟了正面的一排活頁鏤花格扇,便可迎接東方旭日,一對黃雀,一隻畫眉,總在那個時候,發出了驚人的鳴叫聲。黃雀的“打彈兒”,畫眉的“學舌”,總能帶來無限生氣,為此“一日之計”的晨,注入了新的氣氛,新的開始。
然而這一霎間,在婆娑的燈光影裡,卻顯示了它寂寞孤單的一面。人的心境真是奇妙,恁地深不可測呀!
季貴人擱下了燈盞,或許是受了些驚,一顆心只是忐忑不定。攏了攏披散的長髮,待將脫衣就寢的當兒,一個纖細瘦長的人影,恰於這時,打紗幔之後閃了出來。
“啊!”
簡直還沒分辨清楚了是怎麼回事,那個影子已來到跟前,緊接著銀光乍射,一口冷森森的長劍,已比在了她的咽喉上。
季貴人身子打了個閃,隨著這人的一個進身勢子,由不住後退了兩步,“撲通”坐在了床上。
“不許吭氣兒,出聲我就殺了你!”
這一出聲,季貴人才聽出來,對方敢情是個女人。
“是……”嘴裡答應著,一連串地點著頭,兩隻眼睛直直的向對方盯著,透過了一抹搖曳的燈光,總算把面前這個“女人”給打量清楚了。
“老天……會是她麼?”
季貴人真不敢相信自己這雙眼睛了。若非是自己眼花了,就是兩個人長得太像了,天下哪有這麼湊巧的事,剛剛想到她,她就出現在眼前。如果她的記憶不差,面前這個身材頎長,目射精芒的女人,分明正是有流花河岸第一美人之稱的那位春小太歲——春若水。
季貴人簡直嚇呆了,“你……你是?”眨了一下眼睛,定神再看,模樣兒依然如舊,不是她是誰?正如前文所述,這個人不過與她只是一面之緣,卻留給了她太深刻的記憶,以至於雖然事隔兩年,卻能在乍然相見的一剎那裡,立刻就認出了她是誰來。
“別管我是誰,我問你,你是誰?”
冷森森的劍鋒,依然比著她,季貴人轉動皆難,閉了一下眼睛,季貴人略為定神,再睜開眼睛,情緒略見緩和。
“我……姓季,叫……穗兒……姑娘你這是……”
對方少女微微驚了一驚,一雙大眼睛,倏地在對方身上轉了一轉,緩緩地點了一下頭,“啊,我知道,原來你就是那個被高煦搶進府裡、家裡開米店的姑娘,可是?”
“這……”季貴人點點頭,頗似不悅地說:“我家裡是開米店,可也不是被人搶進來的。”
“哼!”{奇書qisuu手機電子書}
冷笑了一聲,這個高挑身材的姑娘,倏地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