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幾十號人全都愣愣地盯著高軍武。
鄒喜子高興地跑了出來:“幹啥呀?執行任務還得專門帶上嗩吶?”
“就你小子多話,跟我走就行了。”
此時天巳黑透,滿城的路燈被日本人的飛機炸燬了不少,剩下的猶如貓頭鷹的眼睛,在漆黑的夜空裡忽閃忽閃。
兩人趕到江家巷,沒徑直去蕭家花園大門,而是順著巷子來了離院內主樓不遠的僻靜處。
“喜子,把嗩吶拿出來,給我吹《槐花幾時開》。”
鄒喜子眨巴著眼,滿臉困惑。似乎不明白高隊長的用意,但還是把嗩吶雙手舉起,運氣舒緩,把一曲《槐花幾時開》吹得既柔和,又婉轉。
高軍武的“戰術”果然成功了,曲子剛剛吹罷,滿天碎雪般的槐花還在腦海中紛紛揚揚的飄飛,前面巳經出現了他此刻最渴望見到的人的身影。
高軍武回頭吩咐到:“喜子,沒你事了,給我回船上去。”
鄒喜子這才回過神來:“喲,高隊長,別人說卸磨才殺驢,你連面都還沒磨完,就要殺我這頭驢呀!”
“聽話,一會我給你帶兩根滷豬蹄子回來。”
打發走了鄒喜子,高軍武轉過身來,雙眼迎著來人,目光炯炯:“蕭小姐!”
蕭玉小跑到了高軍武面前,激動得直喘氣,嗔怪的看著他:“聽到喜子的嗩吶;我只猜到可能是他有事要找我,真沒想到會是你!我給你寫了一封信。收到了嗎?”
中國遠征軍 第三節(2)
高軍武聽了這話,大感驚訝:“你給我寫了信嗎?”又很不甘心的補充到:“我也給你寫了封信,好長時間了,都不見你回我。”
蕭玉苦苦一笑:“寄到我們這裡的信,都要過我七媽的關。一定是被扣了……”
“是嗎?我信裡都是光明正大的東西,不怕人看。我才回重慶,想見見蕭小姐,正好問問你怎麼回事?這些日子都過得還好吧?我覺得不方便直接到你家打擾,才想了這麼個法子,把鄒喜子叫上,讓他用嗩吶把你叫出來。還真派上了用場!”
“你呀,不用那麼客氣,以後就叫我小玉好了。邵大哥也回重慶了嗎?你們幾時回來的呀?我一點都不知道啊。”
“蕭小姐,啊,不,小玉,我想給你說的話太多,找個清靜地方我再慢慢告訴你,好不好?。”
“當然好,我也有好多好多話想對你說哩。”
“我們去十八梯吧,我剛才從哪兒上來時,看見有好幾家茶館都開著門。”
片刻後,他倆便站在了峭壁之巔的十八梯頭頂上。這十八梯共有18級,每級石階若干,倘若站在對岸海棠溪一帶看過來,恰似一架搭在懸崖邊上的巨型梯子,把山頂的繁華商業區和山下儲奇門碼頭一帶江邊的鱗鱗黑瓦連了起來,十八梯這名字也取得非常傳神。人走到這裡,猛然低下頭,才驀然發現腳下竟然順著長江邊匍匐著另外一大片有著古老街肆,高低錯落黑色瓦頂的城市——這就是下半城。
高軍武放眼望去,眼前一片空闊,只見綴著幾顆疏星的幽蒙天穹,奔湧不息的長江,以及江南起伏綿延的山巒剪影。
順著十八梯一級級走下去,兩旁依然是比肩而立的百姓住家。
行人雖是不多,但家家戶戶門前的空地上,擺著不少小椅子、板凳,正是飯後大家收拾洗刷完出來拉家常擺龍門陣的時候。昏黃的路燈下,頭上扎著包頭帕的老大爺滿臉悠然地點燃了葉子菸,一個女人旁若無人地掏出肥碩的Ru房在給懷裡的孩子餵奶。飯館裡油香四溢,划拳打碼聲不斷,間或還能聽到堂倌歌唱般的吆喝。
誰都難以相信,如此溫馨的情景,竟然存在於長期不斷地遭受著日本飛機猛烈轟炸的中國平民之中。那轟鳴的飛機、呼嘯的炸彈、沖天的火光、奔湧的鮮血、成山的屍骨,就在他們腳下,就在他們眼前,可他們卻把深仇大恨深深地埋在心底,沉著鎮定地把祖祖輩輩巳經沿襲了數千年的歷史繼續堅韌執著地延續下去。
目睹眼前情景,高軍武不能不驚歎重慶老百姓在巨大的災難當空襲來時平靜中體現出來的極其頑強的生命力。一個有著如此活力的民族,難道會輕易地被外族所征服嗎?
他情不自禁地對蕭玉感嘆道:“五三、五四兩天大轟炸,把這陡峭山壁上的吊腳樓幾乎燒了個精光,那時我來看過,才幾天功夫啊,同樣的吊腳樓又一片片地從廢墟中立了起來。”
蕭玉也心有所觸:“是啊,蒙難者巳入土為安,倖存者卻必須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