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相當暗,儘管暗,這一點殷紅卻沒能逃過傅夫人的銳利目光。
她走過去伸一指沾了一點,沾起來的時候,她就知道那是血,再湊近鼻端一聞,她更確定那是人血。這個地方,何來一滴人血?傅夫人想了一下,立即揚聲:“來人!”長廊盡頭,繞出來—個人跟了過來,那是個丫頭。
丫頭近前—禮,隨即道:“夫人起來了,侯爺已經回來過了。”
傅夫人神情一震:“侯爺已經回來過了!”
丫頭道:“是的,可是又出去了,叫醒貝子爺—塊兒出去的,還帶著四護衛。”
傅夫人神情再震。忙道:“他們哪兒去了?”
丫頭道:“婢子不敢確定,侯爺剛回府,紀貝勒就來了,斷了—條胳膊,滿身是血,他闖進來見侯爺,說沒幾句話,婢子好像聽見了一句西山……”
傅夫人心神又震,她知道這滴血是怎麼來的了,也知道夫婿等上西山幹什麼去了,可卻不明白,何以紀剛會知道燕俠會上西山,也不明白夫婿何以會叫醒小翎,帶他一塊兒去?她忙道:“侯爺找我了沒有?”
丫頭道:“侯爺問起您,婢子回稟您已經睡了。”這,似乎已經瞞過了傅侯!可是,除非西山的事她不管,否則夫妻間仍免不了起衝突,而,西山的事她能不管麼?
她內心先起了衝突,天人交戰,難作抉擇;旋即,她咬牙橫了心,道:“你去忙吧,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出去過了。”她沒等丫頭應聲,騰身直起,晨空倏然不見!丫頭並沒有什麼驚異,因為夫人的絕世身法,她見多了。
口口口
這裡是西山高處。既是高處,當然就是一處山巔晨曦已經照上了山頭,淡淡的—抹金黃。
燕俠默默地,正在以劍挖土,白回回靜靜地躺地身後地上,姑娘白冷香就跪在白回回身邊:
這地方不錯,地勢高而且空曠,居高臨下,山下的田地河川盡收眼底,尤其面向東,迎接著每一天的日出,應該是塊福地!
人死人士為安,姑娘冷香既已回到來了,不管還有什麼事,不能不先安葬白回回。
總不能帶著白回回的屍體,“天無觀”去找無垢。既然要來西山,安葬白回回,還有哪兒比西山更適合的?西山是個風景幽美的地方,八人處名聞遐邇。燕俠打算,等安葬了白回回之後,再著姑娘冷香上“天元觀”去找無垢,最後再帶冷香回“南海”。郭家義務養白姑娘一輩子,白回回原就是郭家的人,儘管白姑娘出賣過燕俠,但郭有又豈是記這種仇的人?
一把長劍挖土,嫌小了點兒,可是加上燕俠的一身修為,它就無殊兩三把圓鍬。很快地,一個坑已經挖好了。
燕俠把劍往地上一插,過去抱起了白回回,他沒說話,沒讓姑娘幫忙,用不著,姑娘也沒幫忙,甚至跪坐在那兒,—動沒動。燕俠抱起白回回,轉身要走向那個坑時候,突然停了步,忙回身望姑娘。因為剛才眼角餘發現,姑娘的神色不對,一張臉白得太厲害,都沒了一點血色,而且目光也散淡無神。這時候再望姑娘,他發現剛才眼角餘光沒看錯,甚至更覺得不對,姑娘連一點動靜都沒有!他試著叫了一聲:“冷香妹妹!”姑娘依然故我,連目光都沒動一下。燕俠忙放下了白回回,過去看姑娘,姑娘連氣息都沒了,急忙手撫香肩再叫:
“冷香妹妹……”
另一字“妹”字還沒出口,姑娘的身軀一歪要倒。燕俠急忙抓住粉臂,扶住姑娘,就在這時候,一股已然變了色的血,從姑娘的嘴角湧出,滴落在姑娘的身上,隨即,一顆螓著也垂了下去。燕俠心神狂震,他明白了,姑娘早就咬舌自絕,氣絕多時了。當然,那為的是對父親的愧疚,以死來贖她不孝的罪愆:燕俠沒再叫一聲,這時候再叫有什麼用?他從心底裡呻吟,他只覺一顆心像撕裂似的痛。
就這麼幾天工夫,父女倆後毀了,好好的—個家沒了,不因為他郭燕俠來了京裡,只因為他郭燕俠去了白家,住進了白家。跟在“濟南”的時候,住進“龍威鏢局”的情形—樣,幸虧姑娘諸秀姑的性情跟姑娘白冷香不一樣,所以結果也就有的不同。難道他郭燕俠不祥,是個禍害?剎時間,他心灰意冷,志氣消沉,他先後抱起了白回回跟姑娘冷香,並排放進了坑裡,填上土,隆起一堆,但是他連墓碑都沒敢立。只因為,他不能讓人發現白回回父女,這兩個郭家人葬在這兒。填好了土,曲膝一拜,往那堆土投下最後—瞥,他打算走了,回南海去,什麼也不爭,什麼也不要了!轉過身,—輪旭小隊東方天際騰起,金輪一個,光芒萬道。剎時,他震住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