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拿起花脖子的衣服把鞍子擦得乾乾淨淨。騾子親暱地把緞子一樣光滑的脖子往爺爺身上蹭著。爺爺拍拍它,說:“老黑,等等,等等。”
爺爺把雙槍提起時,土匪們都像鴨子一樣向河邊躦進著。爺爺節奏分明地放了七槍。七個土匪的腦漿和血噗啦啦地散在墨水河冷酷無情的河水裡。
爺爺又開了七槍。
花脖子已經爬上河灘。他的面板被墨水河水洗滌得像雪花一樣白。他毫無懼色地站在河灘的萋萋綠草中,無限欽佩地說:“好槍法!”
灼熱的、金子一樣的陽光照著他滿身的滾動著和靜止著的水珠兒。
爺爺問:“老花,你摸過我的女人?”
花脖子說:“可惜!”
爺爺問:“你怎麼幹上了這一行?”
花脖子說:“你將來也死不到炕上。”
爺爺問:“不到水裡去?”
花脖子往後退了幾步,站在河邊的淺水裡,指指心窩說:“打這兒吧,打破頭怪難看的!”
爺爺說:“好。”
爺爺的七發子彈一定把花脖子的心臟打成了蜂窩,花脖子呻吟了一聲,輕盈地仰到河水裡,兩隻大腳在水面上翹了一會兒,後來像魚兒一樣消沉了。
第二天上午,爺爺和奶奶各騎一匹黑騾,跑到外曾祖父家。外曾祖父正在化銀子鑄長命百歲鎖,見到我爺爺奶奶闖進來,把銀鍋子都打翻了。
爺爺說:“聽說曹夢九賞你十塊大洋?”
“賢婿饒命……”外曾祖父雙膝跪了地。
爺爺從懷裡掏出十塊大洋,摞在外曾祖父光溜溜的腦門上。
“挺直脖子,別動!”爺爺厲聲喊。
爺爺退後幾步,“啪啪”兩槍,打飛了兩塊大洋。
爺爺又開了兩槍,M走了兩塊大洋。
外曾祖父身體逐漸萎縮,沒等爺爺開夠十槍,就癱在了地上。
奶奶從懷裡掏出一百塊大洋,撒得遍地銀光。
爺爺和父親回到零落破敗的家中,從夾壁牆裡起出五十塊大洋,化裝成叫花子模樣,混進縣城,在火車站附近一個半挑著紅燈籠的小鋪子裡,找到一個塗脂抹粉的女人,買了五百發子彈,然後,潛伏數日,費盡心機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