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珠。空氣中腥甜的氣息濃烈稠密,人血把我們村南這一片黑土都給泡透了。村子裡的火光像狐狸尾巴一樣聳動著,時不時響起木頭燒焦的爆裂聲,焦糊味道從村子裡彌散出來,與高粱地裡的血腥味攙和一起,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怪味。
爺爺胳膊上的老傷口在三個半小時前累發了,瘡面迸裂,流了那麼多烏黑的花白的腥臭膿血。爺爺要父親幫助他擠壓傷口。父親用冰涼的小手指,膽顫心驚地擠壓著爺爺胳膊上的傷口附近青紫的面板,擠一下,噗噗冒出一串虹膜般的氣泡,傷口裡有一股醬菜般的腐敗氣息。爺爺從近處的一丘墳墓上,揭來一張用土坷垃壓在墳尖上的黃表紙,他要父親從高粱秸上刮下一些鹼滷般的白色粉末放在紙上。父親用雙手託著放了一小堆高粱粉的黃表紙,獻到爺爺面前。爺爺用牙齒擰開一顆手槍子彈,倒出一些灰綠色的火藥,與白色高粱粉末攙和在一起,捏起一撮,要往傷口上撒,父親小聲問:
“爹,不攙點黑土?”
爺爺想了一會,說:“攙吧。”
狗 道。2
父親從高粱根下挖起一塊黑土,用手搓得精細,撒在黃表紙上。爺爺把三種物質拌勻,連同那張黃表紙,拍在傷口上。父親幫著爺爺把那根骯髒不堪的繃帶紮好。
父親問:“爹,疼得輕點了嗎?”
爺爺活動了幾下胳膊,說:“好多了,豆官,這樣的靈丹妙藥,什麼樣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