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畫面沒什麼變化,周子難還在睡覺。楊不愁像個老猴子一樣,從躺在床上的那個女人的頭髮裡撿出焦發細心的剪掉。
“阿洛,我們還有墨墨。”
“紅錦,不用費心了。我之所以控制不了這裡,是因為我已經很滿足現在做的和得到的,沒有什麼好執著的了。”
“我不會選的。活著就是受罪,除了欺騙還是欺騙,我不知道什麼是幸福。”
“紅錦……”
“不必說了,隨便他們怎樣吧。回去我就死,你看著!”
“紅錦!”
“你純粹是自虐!”
“紅錦,放棄吧。就算你選擇我,在這裡不走,也沒有第三條道路可以選擇!”阿洛厲聲說。
對了,他說對了。我不過是在選另一條道路罷了。古代還是現代,我都不想回去了。
我們對視著,終於我下定決心,脫下手腕上的佛珠,放在盤坐的兩膝中間:“那就聽天由命吧。”
喇嘛終於擰起了眉毛,膝蓋已經有了壓力。我心頭紛亂如麻,周子難和楊不愁輪流從我眼前走過。從京城赴西藏的路上,周子難難得的體貼和溫順;去王城的軍中,楊不愁燦爛的笑容和雙眼。哪個都令人不捨,可是,追思前塵,每個都不堪。誰知道將來會怎樣?會不會更加痛苦?我不知道!以前不知道,可以不去想,現在呢?
難道我要在未來承受痛苦的時候還要承受後悔嗎?
“紅錦,你不要墨墨了嗎?”阿洛慢慢的說,“他是我們的孩子,也是你的未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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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蓋上傳來巨大的壓力,好像要扭動起來。我突然伸出左手,把佛珠扯了過去……
眼皮似乎有千斤重,那些刻意壓低的聲音一下下的撞擊著敏感的耳鼓,生如巨雷,卻一個字也聽不清楚。
勉強睜開眼,周圍的東西不停的晃,嘴裡像燒了一把火,肚子裡墜了千斤秤砣,莫不是我也是城樓,藏在喉嚨的繩子被人燒斷了,肚子像大門一樣被人開啟了?
想到這裡,心裡有些難受。做手術嗎?終究是回現代了,墨墨恐怕真要叫別人阿孃。竭力回憶過往,關於現代的部分依舊模糊不清,反倒是古代的過程,一幕幕清晰如昨。
轉動眼球,看清楚周圍的景象。沒有機器,沒有噪音,只有粗糙的白布鋪在眼前,還有撲鼻的羶味。把眼皮抬到最大,看見一個束髮長袍的男人。
他好像聽見動靜,轉過身,蹲在我面前:“你醒了?”
我回古代了。縱然不知道前路如何,這裡多一個割捨不下的孩子。我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他,我也幾次差點拋棄它,現在想起來,差了一點就是一點的事。“捨不得”不需要太多,一點就夠了。
“水……”我立刻住了嘴,若是失血過多,現在不能喝水。緊緊的閉上嘴巴,就是灌也不能喝。阿洛說了,選擇了就沒有機會了。
“大夫說你現在不能喝水,先忍忍吧。”楊不愁說著。一塊涼涼的溼布在我的嘴唇上擦著,滴水甘霖。
“墨墨……”我為他回來的,心中著實想知道這個小玩意是不是個白眼狼。
“鳳嫂帶他回京城了,一切都很好。聖上已經寬恕了我們,等你好些,我們就啟程回京城。”
京城呵,龍潭虎|穴。
我覺得自己嘴巴動了動,不知道有沒有說出來,疲勞再度把我打到,昏昏睡去。
第 53 章
身後的傷口是一個刀傷和部分燒傷。當我從火中向國主甩開毯子的時候,火舌從後面舔著我的肌膚,手臂也被燒傷了。那時太過緊張竟然絲毫沒有注意到。此後一連串的歷險讓我根本沒時間體會疼痛。至於那個恐怖的刀口,我知道是我站起來的剎那,那道閃電劈下來的。
十幾天之後,傷口結痂了。楊不愁道:“青月說是她把你帶到東城的。她想幫助我們破城,所以擅作主張要開啟東門。本來計劃是讓林風做的。”
我覺得很疲憊,閉上眼睛聽他講,也許紀青月是對的。她只是想幫忙而已,之所以告訴我那是她的任務,並且被我耽誤了,是因為這樣才能不讓我拖累她。
“她想向你道歉,但是——怕你不肯原諒她。”
不,不是我不原諒她。而是她不肯放過我。她也不是想向我道歉,而是給你一個解釋!
我想起墨墨的笑容,心已經飛的遠遠的。阿洛說,我在這個世界會有幸福的。我一定能找到。
“你……怎麼想?”楊不愁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