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富大康四千兩銀子,我自然是不好馬上走人,於是詳細瞭解了一下往年賽詩大會的規則,出題的內容,往屆奪魁都的名詩等等,直到深夜。富大康一行才搖搖晃晃地出了風月樓,富大康親熱地拉著我的手道:“葉賢弟,愚兄今日結識你這個好兄弟,實在是太高興了,賢弟不如去愚兄家裡住一晚,咱們兄弟倆秉燭夜談,明兒再回去如何?”
去你家住?我可沒那麼大膽子。萬一被你發現我是女的怎麼辦?還有,揣著這筆鉅款,萬一你反悔了怎麼辦?我趕緊推辭道:“富兄太客氣了,小弟出門未與家人知會,若是一夜不歸,恐家人擔心,小弟還是不到府上打擾了。”
“說得也是,讓家人擔心是不好。”富大康倒也不堅持,笑道,“葉賢弟家居何處?為兄送你回去?”
“不敢勞富兄奔波,小弟住得尚遠,家在城郊。”我驀地想起,此際城門已關,恐怕是出不了城了,看來得找個客棧住一宿。
“夜深了,賢弟一人回去,恐不安全,何況如今城門已關,賢弟不讓我送,可出不了城!”富大康關切地道,我頓時了悟他堅持要送我,只怕是要摸清我到底住在什麼地方吧?這富大康到底仍是生意人家的子女,就算他不知人間疾苦,也多是會算計的,白白拿了四千兩銀子出來給我這陌生人,當然也怕我跑了。
這倒不好推了,我笑道:“小弟是怕富兄來回奔波,過於勞累,富兄這麼擔心小弟,小弟真是感動,盛情難卻了。”
有富少爺當保鏢也不錯,我帶著這麼大一筆銀子,也怕路上會出事兒。富大少果真有些關係門路,到了牆牆根兒,隨從把他的名字報上去,城門竟真的給他開了。他送回我了老福頭家,與我相約兩日之後在賽詩大會碰面,才坐車返回。
小紅一晚上都沒機會說話,見富大康上車走人,才緊緊抱住我,激動得未語淚先流:“姑娘……”
“好了好了,這不是都沒事了……”我拍著她的肩膀,輕笑,“進屋去吧,外頭冷。”
“小紅是心裡高興。”她不好意思地抬起頭,擦了擦眼睛,“我就知道,姑娘一定會想到辦法的,姑娘是小紅見過最有本事的人……”
呵呵,這話說的,馬屁真是人人都愛聽。可她哪知道我受的刺激,我拼死拼活掙點小錢,以為自己過得比普通老百姓好多了,沒想到我覺得如天文數字的債務,人家隨手就拿出來了。看來,我還不清楚真正的鉅富到底富到什麼程度。我要是有一天也能像富大康一樣隨手拿出四千兩來打發人,身後到底要有多少身家?這麼一算一對比,頓時沮喪得不得了。
福爺爺果真還差了小祥子在等門,見我們回來,福爺爺披了件衣服從屋裡出來,我趕緊把他扶進屋去,一邊埋怨道:“爺爺也真是的,這麼晚還等我作什麼?”
“你一個女娃娃半夜不歸,我怎麼放心。”福爺爺慈祥地笑道,我心中一熱,福爺爺是真的拿我當親孫女在疼的,之前欠下那筆債,他本準備賣掉幾間祖屋替我還債,被我拼死攔下來,那幾間祖屋是福爺爺的生活來源,沒了祖產他和小祥子吃飯都成問題,何況就算他把祖產賣了,也解決不完我的債務。我向他保證我一定能在限期之內籌到錢,他才勉強沒提這事兒,但我知道他心裡一定還記掛著。第一時間把籌到錢的好訊息告訴他,福爺爺起先還不相信,直到我把銀票遞到他手上,他面上才露出喜色,嘆道:“真像是在做夢一樣。”
可不是像在做夢,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我竟然也遇得到這樣的好事兒,看著那幾張白晃晃的實實在在捏在我手裡的銀票,讓我忍不住咧開嘴傻笑,折騰一宿,竟是了無睡意,精神也出奇地亢奮,見天際已經有些發白,索性起床梳洗,收拾妥當之後,想起應該告訴安遠兮一聲,省得他今天又傻乎乎地跑去擺攤。
到了安大娘家的小院,推門進去,安大娘正在院子裡餵雞,見我進來,她淡淡地笑了笑:“葉姑娘來了。”
“大娘,遠兮還沒起床嗎?”我笑著拿過她手裡的飼料盆,“我來吧。”
她也不推辭,任我把雞食拿過去,輕聲道:“遠兮去幫人抄書了,說了這兩天不回來。”
“呃?”安遠兮竟不在家,我怔了怔,“抄書怎麼不在家裡抄?”
“那邊說是什麼孤本,不放心讓遠兮帶回來,只能留在府上抄。”安大娘拍了拍手上的飼料末,走到院角的大缸裡舀了勺水,倒進旁邊的盆裡洗手,動作輕柔斯文。我看著她的舉動,心裡有些怪怪的感覺,這安大娘的談吐舉止,一舉一動,看起來都不像個粗鄙村婦。她年輕的時候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