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都不肯移開視線,我的意識隱在一側,也覺得心酸。
“大嫂!”安遠兮在房外敲門,“方丈大師說佛堂布置好了,隨時可以為亡靈超度。”
我擦了擦眼淚,在心中勸慰,藍雪,要送大哥去佛堂了。她將手從蔚彤楓臉上抽出來,含著淚輕喃,大哥,你等我……我走到棺尾,用力將棺蓋合上,才走到門邊,開啟門:“進來搬棺吧。”
安遠兮望著我淚痕未乾的眼睛,微微蹙起眉,想說什麼,又忍了下去,等鐵衛將棺搬走,我急忙跟上前去,腳下踏著一塊碎石子,身子一個趔趄,他和小紅趕緊扶住我,終是忍不住道:“大嫂,人死不能復生,你別太難過……”
他就算不知道死的“張大保”是什麼人,也猜出與我的關係非比尋常,也許他心裡已經猜出這個“張大保”是什麼人了,畢竟他已經不再是當初滄都府那個呆頭呆腦的書呆子。我垂下睫,將手臂從他手中抽出,低聲道:“我沒事。”
僧人在佛堂念著超度的經文,我屈跪在地上,往火盆裡丟著元寶紙錢。蔚彤楓是蔚景嵐的養子,不知道他在世上還有沒有其他的親人,他一生孤獨,好在臨去時,還有蔚藍雪這個愛人和我這個義妹為他送終,不至成為孤苦無依的孤魂野鬼。
以前也曾疑惑過,為何楚殤當初報仇時,僅僅是擄走蔚藍雪,殺了蔚景嵐,卻獨獨放過了蔚彤楓?在男尊女卑、兒如玉女如瓦的封建社會,比起將仇人削成|人彘,在仇人面前姦汙他的女兒,將仇人之女賣入青樓來說,在仇人面前殺掉他的兒子,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讓他絕後豈不是更令人覺得痛快?原來蔚彤楓並非蔚景嵐的親生子,想必楚殤也是查清楚了這層關係,才沒對蔚彤楓下手,因為他知道,在蔚景嵐面前傷害我,比傷害蔚彤楓的效果來得更好。
不過像蔚景嵐那樣的人,實在不像是會收養孩子的善心人,不知道蔚家大哥身後還有什麼樣的身世?只是如今,即使清楚了他的身世又若何?人都已經死了,往後塵歸塵,土歸土,世前一切皆與他再無任何關係。
火光映熱了我的臉,偶有一兩片香錢灰像黑蝴蝶一樣隨著熱浪上升翻騰。跪得太久,雙腿已經麻木了,我的頭有些暈眩,額上冒出細密的冷汗。小紅看出我神色不對,趕緊扶緊我:“姐姐,你臉色好差,起來去內堂歇一會兒吧。”
“我要守靈。”我搖了搖頭。小紅掏出絲巾幫我擦額上的冷汗,輕聲勸道:“守靈也不用一直跪著,起來坐一坐吧。”
安遠兮也走了過來:“大嫂,起來歇一歇吧,你身子弱,又累了一天,一直這麼跪著怎麼能撐得到明天下葬呢?心意到了就行了。”
他說得在理,我的確感覺有些吃不消,疲憊地點點頭,擱下手中的紙錢:“小紅,你幫我接著燒,不要斷。”
想站起來,雙腿麻得完全沒有感覺。安遠兮扶起我,我甚至站不穩,身子晃晃,就往地上滑,安遠兮趕緊撐住我,咬了咬牙,將我攔腰抱起來。我“呀”地一聲輕呼,錯愕地看著他:“小叔……”
“失禮了。”他垂下眼瞼,避開我的目光,將我抱到佛堂一側不知何時搬進來的一張椅子前,小心翼翼地將我放到椅子上。我怔怔地看著他,有些不自在,他轉身走到火盆前,蹲下身不知道對小紅說了些什麼,小紅點點頭,起身走過來,他自己由蹲在火盆那裡接著燒紙。
“姐姐,我幫你揉揉腿。”小紅在我身前蹲下來,手落到我膝蓋上,按摩我發麻的雙腿。我看了安遠兮一眼,知道他剛才定是跟小紅說這個了,咬了咬唇,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身體是真的累了,縱然這具身體裡的兩個靈魂都竭力支撐著不讓蔚藍雪這具虛弱的身體睡過去,然而睡意仍是止不住地襲來。小紅力道適中的按摩讓身體漸漸放鬆,也加速了催眠,在僧人的唸經聲中,不知不覺,竟是沉沉睡了過去。
第22章化蝶(下)
“葉兒,葉兒……”耳邊響起溫柔的聲音,似乎在哪裡聽過一樣,很熟悉。
是誰在叫我?我睜開眼睛,眼前是圍繞著一團白霧,等白霧散去,看清喚醒我的人,我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大哥……”
蔚彤楓微笑著看著我:“傻丫頭,別哭……”
“大哥……”我撲到他懷中,發現自己竟然從他的身體裡穿了出去,我轉過身,怔怔地看著他,“大哥……”
“傻丫頭,大哥要走了,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蔚彤楓溫和地道。他的身體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一些細碎的金屑在光暈裡閃爍,蔚彤楓的臉在光暈裡,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