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慈扭捏了半天,將素煙拉到一邊,湊到她耳邊輕聲道:“素煙姐姐,您能不能替我帶一句話給三郎?”
素煙一驚,目光復雜地看著江慈,江慈裝出一幅嬌憨害羞的模樣:“我,我自見到他一面後,這心裡,便無時無刻不在想他。您就告訴他,說我這個小姑娘十分仰慕於他,只盼著能再見他一面,若是他不答應,我便只有死在他的面前。”
素煙更是驚訝,未料小慈竟對三郎傾心相許,欲待說話,江慈已紅著臉跑了開去。
三人自攬月樓出來,已是戲終人散,攬月樓前一片寂靜,望著素煙乘坐的軟轎遠去,燕霜喬與江慈在湖邊慢慢地走著,心中百感交集,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江慈明她心意,只是輕輕拉住她的手,燕霜喬覺她手心溫熱,心中一暖,側過頭向她笑了一笑。江慈開心不已,笑道:“師姐,你別難過了,這麼大的喜事,你應該高興才是。”
燕霜喬點了點頭:“是,母親要是知道我與小姨相認,不知有多高興,只可惜,她―――”
江慈見她就要掉下淚水,忙取出絲帕替她拭去,將高出自己一截的燕霜喬抱住,輕聲哄著。燕霜喬聽她象哄小孩子一般,哭笑不得,將她推開。
江慈涎著臉笑道:“師姐,你要怎麼感謝我?”
燕霜喬橫了她一眼:“我為什麼要感謝你?”
“要不是我偷跑下山,你尋到這京城,又怎麼會與素煙姐姐相認,怎麼能夠親人重逢?”
燕霜喬忍不住伸出手來揪她:“你還好意思說,讓我白擔了這幾個月的心,還有,你叫我小姨什麼?姐姐是你能叫的嗎?”
江慈大笑著閃開,沿著湖邊與燕霜喬笑鬧:“我可是早就叫她姐姐的,這輩份可怎麼算啊!”
二人正笑鬧間,邵繼宗氣喘吁吁地趕了上來:“燕姑娘,江姑娘,我可等你們多時了!”
燕霜喬立住腳步,邵繼宗笑道:“時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著吧。”
燕霜喬見他並不問方才究竟發生了何事,覺此人善解人意,心中更是感激,低低應了聲,拉過江慈,三人一路回了邵府。
亥時,夜寒風冷,月光卻更盛,照著邵府的琉璃瓦,瑟瑟閃亮。
燕霜喬心情久久不能平定,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反側,不能入睡。聽到身邊江慈有規律的呼吸聲,側頭見她睡得正香,頰邊兩團紅暈,似嬌豔的海棠花般動人,不由輕輕撫上她的額頭,低低道:“小慈,真希望你永遠不要長大,不要看盡這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才好。我明天會勸小姨,讓她和我們一起回鄧家寨,我們再也不要出來了。”
她聲音漸轉酸楚,卻忽然聽到紗窗上傳來極輕的剝啄聲響,心中一驚,披衣下床,推開窗戶,只見月光下,一黑影靜靜地望著自己,眼神複雜莫名。
燕霜喬愣了一瞬,清醒過來,見這黑衣人望著自己的目光溫柔中略帶哀傷,並無敵意,便也不急著喚人,輕聲道:“你是誰?”
那人取下頭上黑巾,就著皓月清輝和屋內的燭光,燕霜喬將那清俊冷淡的眉目看得清楚,一種難言的感覺襲上心頭,片刻後恍然大悟,冷冷一笑:“人說女兒相貌隨父親,倒是不假,我倒恨自己,為何會有幾分與你相似!”
易寒眉目間隱有痛楚與憐惜,踏前一步,燕霜喬冷聲道:“有話到外面說,不要驚醒我師妹!”
易寒也不說話,忽然伸手點住燕霜喬穴道,抱起她躍上屋頂,一路踏簷過脊,不多時,在一處荒園中落下。
他將燕霜喬放下,解開她的穴道,看了她良久,慢慢伸出手來,燕霜喬卻退後兩步:“不要碰我!”
易寒輕嘆一聲,柔聲道:“你叫霜喬?”
燕霜喬只是冷冷地看著他,並不言語。
易寒心中一痛,又問道:“你母親,葬在何處?”
燕霜喬想起含恨而逝的母親,冷笑道:“你還有何顏面,前去見她?”
易寒微微退了一小步,眸中痛楚漸濃,愴然道:“是,我愧對於她,確無顏面再去見她。只是,孩子,你―――”
燕霜喬側過臉去,不欲看到他痛苦的面容:“我不是你的孩子,我姓燕,母親也從未告訴過我,我的生身父親是誰。”
易寒默然良久,想起二十多年前的往事,覺人生光陰就如嫋嫋青煙,雖瞬間飄散,那煙痕卻始終繚繞於胸,未曾有片刻淡去。
他自嘲似地笑了笑,望向燕霜喬:“你說有話想問我,是什麼?”
燕霜喬猛然轉頭,目光凜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