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著一滴滴似珠似露,輕輕咬下一角,一股脆甜便從口中散開,“看來取材蓮藕,選粗細適中的嫩藕,切成厚薄大小一至的圓片,再點以雪蘭汁,不但好看其味更絕!‘月露冷’,好名字!”
“梧葉飄黃原來是芽白。”玉無緣也嚐了最後一道菜,一瓣瓣形如巴掌,芽葉嫩黃,色澤動人,“嗯……嫩且鮮!”
“哈,想不到落日樓最有名的菜不但全是素菜,且是極為平常的菜。”豐息嘆曰。
“能將如此平常的菜做出如此不平常的形與味,更能取這等不俗的名,這落日樓的主人不簡單。”玉無緣也笑嘆。
“看此樓風格,不難想象其主人。”豐息環視樓閣,讚賞道,“簡約中透中淡雅,平凡中透著別緻,很久沒有見過如此佳作了。”
“落日樓頭,斷鴻聲裡,江南遊子,把吳鉤看了,欄干拍遍,無人會,登臨意。”玉無緣悠悠吟道,又移目窗外,夕輝正在慢慢收斂,幾葉小舟逝向天際,“不知這落日樓的主人建這落日樓時是怎樣一番心事。”
“呵。”豐息一笑,看向他,眼中似映著夕陽的金芒。“或許他將那無人會的登臨意全傾於此樓,只是……玉公子應不愁‘無人會’才是。”
“只可惜無緣素來無知無感,更別提‘登臨意’了。”玉無緣收回窗外的目光,回視豐息,似帶有夕陽的輕輝,眼波卻坦然,靜若此時波瀾不驚的江面。
“那真是可惜了。”豐息似頗為遺憾。
樓梯間響起輕盈的腳步聲,伴著一股淡淡的幽香,由遠而近,最後停在簾前,透過薄薄的水藍色布簾,隱約有一個窈窕的影子。
“不知客人想聽什麼曲?”
女子的聲音清中帶著漠,冷中帶著絲絲傲。
而玉無緣卻是專心的挾起一片‘月露冷’,似未聽到簾外的問話。
豐息端起酒杯,飲盡杯中酒,然後淡淡的道:“鳳姑娘想唱什麼就唱什麼。”
簾外有片刻沉默,然後琵琶聲起,若珠玉落盤,若花底鶯語,若冰下凝泉,未歌曲已有情。
聽得這樣的琵琶聲,兩人都有絲訝異,不由皆瞟一眼布簾,想不到風塵中人竟有這等技巧。
“昨夜誰人聽簫聲?寒蛩孤蟬不住鳴。泥壺茶冷月無華,偏向夢裡踏歌行。”
一縷清音透簾來,嫋嫋輕如煙,綿綿纏耳骨,隻影對冷月,夢裡續清茶,一室清幽伴寒蟬。
聽著幽悽的歌聲,看著樓外的殘陽,一瞬間,兩人雖相對而坐,卻皆生出淡淡的寂寥,心中似乎都有一曲獨自吹奏的簫歌,卻不知是吹與誰。
曲畢歌絕,兩人都有片刻的靜默,而簾外之人也未再歌,靜靜的默立。
“惜雲公主少享才名,所作詩詞竟已是茶樓巷陌爭相傳唱。”
半晌後,玉無緣感嘆著風國那文武才名天下知的惜雲公主。
“這歌者音、情俱備,也是難得。”豐息卻是讚賞著簾外歌人。
“聞說豐公子多才多藝,雖身在江湖,卻是四公子中最淵博之人,今日一見,果然不假。”玉無緣忽然飛來一句,目光輕飄飄的落在豐息身上。
“在玉公子面前誰敢稱多才多藝?”豐息雲淡風輕的笑笑。
兩人隨意的說笑著,似忘記簾外還站著人。
“咚……咚……。”簾外忽傳來沉穩而有節奏的腳步聲。
“玉公子。”那個腳步聲在簾前停住,沉聲喚道。
“進來。”玉無緣放下手中杯。
簾掀起,兩人皆掃一眼簾外,看到了踏步而進的黑衣男子,也看到了簾外婷婷、懷抱琵琶、面無表情的青衣女子,簾忽又落下,快得讓人來不及看清她眼中神色。
“玉公子,公子來信。”黑衣男子恭敬的將信奉上。
“嗯。”玉無緣接過信,微微點頭,“你去吧。”
“是。”
黑衣男子退下,掀簾時,瞟也未曾瞟一眼簾旁站立的女子,而豐息卻看到了,那女子的眼光似怨似怒,又似茫然無措。
簾又輕蕩蕩的落下,遮起那道目光,簾內簾外,兩個天地。
玉無緣拆信展閱,素帛墨字,卻在靜然的眼波中掠起一絲淺淺的漣漪。
“鳳姑娘若不嫌棄,進來喝一杯如何?”豐息卻看著布簾道,目中浮起一絲趣味。
半晌未有動靜,空氣一片凝結,似能感覺到簾後青影的猶疑。
終於,布簾掀起,那個青影移入簾內,默然的目光掃過那高潔無瑕的白衣男子,微微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