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光明正大的站在我面前,而我卻沒有認出來,好個白風夕啊!”皇朝感嘆著,臉上卻帶著愉悅的笑容,“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風夕!”
自帝失玄尊令後,祈雲王域便失昔日的尊貴,不但常遭諸侯侵犯,更甚至一鎮一城的慢慢被吞噬,若非大將軍東殊放忠於皇室,率其麾下十萬禁軍誓死守護著王域,祈雲早已被諸侯瓜分掉。
今日的祈雲人口稀薄,經濟蕭條,論國力、武力不足與豐國、皇國相比,論文化、經濟不足與風國、華國相論,便是弱小的南國、白國因著近數十年來吞併掠奪,也早已將其超越。
從白國延伸至祈雲的烏雲江福澤不少鄉土,而虞城即為烏雲江畔的一座城市。它南連臨城,西交桃落,北接簡城,東臨烏雲江,不似邊城時受戰事的牽累,再加上四通八達的交通,平坦肥沃的土地,虞城是祈雲除帝都外最為安定繁榮的城市,百業俱興,人民安居樂業,有著祈雲昔日繁華昌盛的影子。
虞城烏雲江畔有座高樓,樓高五層,三面臨水,正面臨街。這便是虞城最有名的酒樓落日樓。落日樓以烏雲江畔的落日及酒樓自釀的斷鴻液而出名,每天幕名而來的客人絡繹不絕,特別是日落時分,樓前必是車如流水馬如龍。
落日樓的主人想來也不是庸俗之輩,端看今日落日樓的名氣與生意,不知情的人可能以為此樓定是碧瓦琉璃,雕甍繡欄,氣派恢宏,這樣才無愧於祈雲第一樓之稱!
可事實上,落日樓看不到半分富貴華麗,樓雖是以上好木材建成,但樓內裝飾卻十分樸素,沒有錦布鋪桌,沒有繡毯鋪地,樓頂沒有精緻的花燈,門口未有耀目的珠簾,只有每一個客人都會需要的簡單桌椅,幹凈碗盤。只是這裡的一桌一椅,一幾一榻,一簾一幔都設計得別出心裁,安置得恰如其分,讓人一進門便能感覺耳目一新,舒適而自在。
“故人西望不見,斜陽現。萬里山河夢斷,仰天嘆。思別離,髮梢亂,淚空彈。帆影輕綽如箭,過千山!”
清風秀水中的落日樓自有它的清幽雅緻,一曲含愁帶悲的《相見歡》從樓中幽幽飄出,融入泠泠江風,散入蒼茫丹穹,直追向那一輪西墜落日。如血的殘陽中,正有一片白帆劃開粼粼江面,穿透濃豔的金光,如箭而來。
眨眼間,那一艘白帆黑船在落日樓前停下時,眼觀四方,耳聽八方的小二已快步走上樓前搭建的木橋,躬身歡迎著船上走下的客人。
當那位黑衣公子步出船艙,踏上木橋時,小二忽覺得眼前閃耀著炫目的金光,夕陽忽比朝陽更為燦爛明豔,而那位公子便似踏著金光從西天走來,周身還籠著淺淺的、未能褪盡的夕輝。
小二目瞪口呆的看著,早已忘了自己是為何而來,直到他的衣袖被人連連拉扯時,他才醒過神來,而那位公子正站在他眼前,離他不到三尺距離,那俊美無倫的臉上帶著一絲雍容閒適的淺笑,一雙漆黑如墨玉的瞳眸正溫和的看著他。
“小二哥,你擋著我家公子的路了。”衣袖又被人拉扯,還夾著那清脆而帶著一絲童稚的聲音。
小二低頭一看,才發現一個清秀的青衣侍童正拉扯著他,他猛然醒悟,慌忙讓開道,“對不起,公子。”
黑衣公子微微搖頭,示意不必在意,淡淡的笑道:“煩請小二哥領路如何?”
聲音若風吹玉鳴,微笑若風拂水蓮。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小二忙不迭的點頭,“公子請這邊。”
而在這名黑衣公子步出船艙時,落日樓臨街的大門前停下一輛馬車,馬是普通的馬,車是簡陋的兩輪車,但門前侍立的小二並不以貌取人,依然熱情的跑至車前,殷勤的掀起車簾,親切的喊著:“歡迎客倌光臨落日樓!”
當車簾掀起,車中之人踏出馬車時,樓前那正要離去或正要進樓的客人,以及那些忙著為客人牽馬打轎的夥計,忽然都停止了腳步與動作,目光在看到那個人時便再也離不開。
那是一年輕公子,著一襲簡單的白布長袍,樸素如未經絲毫雕琢的白玉,渾然天成卻自是高潔無瑕,一雙眼睛清澈幽深如碧潭,卻無波無緒、無慾無求,隨意的站在馬車前,卻似站在九天之上,偶然垂首瞥一眼漫漫紅塵、營營眾生,超然淡定卻又悲憐包容。那簡陋的馬車忽也鍍上一層光華,彷彿隨時將騰雲駕霧而起,載走這風采絕世的白衣公子。
“落日樓。”白衣公子抬首仰望牌匾,輕輕念著。
“是!是!這是落日樓!”回過神的小二多此一舉的點頭道,一邊將白衣公子往裡請,“公子請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