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撕開一道裂口。密集如林的血紅十字大旗從遠方飄來,東南方一簇,東北方一團,人影叢叢,一直連到地平線的遠端。
銀光閃閃的方陣動作一致,步伐齊整,將大地跺的咚咚作響,彷彿賓士在原野上戰馬一般,大地為之顫抖,昌邑郡內的曹兵為之震撼。
兩路一萬五千教會大軍,唱著嘹亮的教會軍哥由遠及近,在距離昌邑一里開外驟然止步,就地紮營。一隊隊士卒出入營寨搬運圓木;一聲聲帶著濃濃關東腔的號子此起彼伏;一座座帳篷樹立起來;一個個斥候策馬賓士,遠遠的拿著一件筒狀事物打量著城內的情況;一縷縷炊煙淼淼升起,其中還摻雜著濃濃的烤肉味道……一切都是那麼的井然有序。
“他們有肉吃!”守在城上的曹兵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既眼饞又心饞。
“老子都一年多都沒見過肉星了。”
“是啊,是啊!”一名曹兵小聲道:“聽說了沒有。聖母教會那邊的兵經常能吃到肉,若是因戰受了傷,天天都能吃到肉。日子過得可舒坦了。”
“真的?”
“這還有假!”
“怪不得聖母教的兵都那麼壯呢!有肉吃能不壯麼!““可不!”
……
與普通士卒不同,身為一軍主將的李典可沒工夫惦記吃喝問題。他記得有傳言說教會大軍在開戰的前一天會專門讓士卒吃上一頓肉,照此說來,他們今日烤肉,豈不是代表明日就會攻城。
想到這裡,李典深感時不我待,趕忙佈置守軍大量收集滾木礌石,為保證數量,甚至不惜拆毀了許多民居。同時,還備好了滾油,隨時準備迎接殘酷的大戰。
可是,等到一切備妥,第二天從早一直等到晚,城外的教會兵馬卻絲毫沒有集結攻城的意思。他們一如既往的忙合著,一隊隊士卒往返於營寨和樹林之中,唱著粗獷的歌謠,把一車車木材拉回寨中……如此往復,不知疲倦的忙活了大半天,隨後回營歇息去了。
入夜,教會大寨裡燃起篝火,士卒們在寨內空場集合。看到這番景象,李典還道是攻城戰終於要打響了,可在細細觀察過後才發現,教會的兵馬壓根沒有出寨節陣的意思,而是蹲在篝火前,搞起了集會。
有穿著麻布袍,神父樣的人物站在篝火的最前方,咿咿呀呀似在佈道,時不時還會領著士卒們禱告一番。佈道結束後,又領著士卒唱起聖歌。
李典的副將李牧藉著大營中微弱的火光,見寨內防務空虛,便建議李典,道:“將軍,不如趁此機會前去襲營?”
李典盯著城外教會營門外樹立的郭字大旗,連連搖頭,“不可,郭奉孝狡猾至極。此番行為,很有可能是要誘我等上當,萬不可輕舉妄動。還是死守城關為好。”
事到如今,李典恨不得一了百了,早日打一場酣暢淋漓的守城戰。
可是郭嘉偏偏不隨他願,守在城外三日,圍而不打。
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面對城外蓄勢待發,隨時攻城的教會兵馬,昌邑城中的曹兵始終緊繃著心裡那根弦。在熬了三個精神高度集中、心神格外緊張、肌肉強硬繃直的日夜之後,疲憊不堪的他們終歸還是熬之不住,不得不把緊繃的精氣神鬆弛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城外的平原上隆隆的鼓聲隨風飄揚,兩路教會衛士喊著嘹亮的口號用出大營,在營外結起軍陣,聲勢浩大。
李典環視一眼無精打采,受了驚的兔子似的手下兵卒,高聲大喊:“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都精神點。”副將李牧來回奔走,把李典的話穿了下去。
曹軍士卒這才挺了挺胸膛。
“弓弩手,搭箭!”
“你們幾個,把木頭搬到這邊來。快點,說你呢!還有你,油鍋再燒旺一點。”
……
城頭上,各級將校指揮著各自的手下忙成一團。
少頃,城頭準備工作就緒,城外的軍陣業已排列齊整。捶擊蒙皮的聲響一聲比一聲高。
曹軍上下嚴陣以待,弓弩手彎弓拉成滿圓,箭簇在弦只待敵軍發起衝鋒後,主將一聲令下便會萬箭齊發。
可是等了許久,教會大軍只在最遠射程外結陣、雷鼓,卻遲遲不攻。
曹軍弓弩手只好攢著弓弦不能鬆手。
那可是三石的大弓啊!把弦拉成滿月至少需要二十多斤的力量,二十多斤聽著不多,可是若一直繃著,一般人誰受到了?
僅過了半個時辰,一應弓弩手雙臂發麻抖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