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墾的農田逐漸轉移到流民手裡。
落雁川附近有三個流民定居點,這一處有三十八戶,一百二十九人。攜家帶口的已經在軍隊的幫助下建成了自己的房屋,單身漢則集中居住在幾排單身宿舍裡。楊昊來到一戶流民家裡,這家主人姓劉名新,祖籍河東,家鄉連年遭遇災害,官府不光不撫卹還加徵稅賦。一家人實在過不下去,只好帶著妻兒老母四處流lang,靠給人打短工過活,因為聽到豐州招募流民墾荒,三年不徵賦稅,五年內只收半稅。五年後土地歸墾荒者所有。因此攜家帶口趕到了豐州,在考察了四五個農場後,最終決定在落雁川安家落戶。
劉新指著不遠處的一塊綠油油的麥田說道:“這裡水土好,只要兩年生土就能變成熟土。將軍三年不徵稅就能讓百姓紮下根來。五年之後,豐州將名副其實,成為物阜民豐之地。到那時將軍再來我家做客,老漢便有好酒好菜招待您啦。”
張虎臣看到劉老漢的妻子抱著一個新生的嬰兒,便打趣道:“看來豐州的水土養人,老哥喝了我們豐州的水,這麼快就開枝散葉了嘛。”
劉新聞聽張虎臣稱自己為老哥,忙擺手道:“折殺老漢了,豈敢跟刺史大人稱兄道弟呢。”張虎臣道:“咱們豐州是官愛民,民愛官,官民兩家親。叫你一聲老哥有何不可?”
劉新七十歲的瞎眼老母聽到這話,嘖嘖嘴道:“世上只有官欺民,哪有官愛民的?當官的只有有求於你的時候,才說好話,過後就什麼都忘了。”
劉新聽了這話,嚇得目瞪口呆,他的妻子趕忙跪在婆婆面前,叩頭讓她不要再說下去。楊昊聽了這話,不覺一聲苦笑。劉新不明他為何發笑,一時心慌,竟“撲通”一聲跪下來請罪。唬的眾人忙將他攙扶起來。
楊昊拉著他那雙粗糙的手,說道:“婆婆說的是真話。如今的大唐內有閹黨亂政、朋黨之爭,外有藩鎮割據、強敵環伺。官貪吏暴也是不爭的事實。豐州官員能否清廉自守、愛護百姓,光說是沒有用的,靠官員們的自律也是沒有用的。還要靠你們的監督。”
劉新一時沒咂摸出楊昊話中含意。他的瞎眼母親,卻冷笑了一聲:“大人想必是個大官,聽你這話也是個想做一番事業的人。可是,老婆子要問大人一言,當官的都有權有勢,他們能讓百姓監督嗎?不要說高高在上的刺史、將軍們就是一個小吏也有三五個閒漢做幫手,百姓能鬥得過他們嗎?官府有刀槍有監牢,百姓們卻是赤手空拳啊。”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楊昊的身上。楊昊略一思忖:“世間萬事大不過一個‘理’字,做官的,做百姓的,都要講這個理。百姓們無理,官府有捕快監牢對付他。官府不講理——那百姓就用腳來對付他。”
“要是官府絆住了百姓的腳呢?”
“那就用手,造官府的反,官逼民反,罪在官不在民。”
老婆子笑了:“難為大人能說出這番話來,看來豐州我們是來對啦。”
眾人聞聽這話都鬆了口氣。
第16章 舊恩與新仇
楊昊是申時初離開落雁川的,索額早就為他準備好了一艘坐船。
臨行前,楊昊望著索額焦灼而期待的眼神,便鬆口說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落雁川是個好地方,好好打理,我以後還會再來的。”話到此,索額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到了肚子裡。
朱七在陪楊昊參加完開場典禮後,便將那個女刺客押到船上進行審訊。等楊昊回船時,朱七已經審訊完畢,他帶著審訊筆錄和從刺客身上搜到的一封書信來見楊昊。
楊昊大略地翻了一下筆錄,不過是些套話和空話,沒有什麼實際內容。那封信倒是引起了楊昊的興趣,雖然封套上一個字也沒有,但看紙張、款識卻是宮裡專用的信封。封口處的金漆上,赫然簽著宜春公主李晴的印章。信確實是宜春公主李晴寫的,那個被朱七稱為“小青衣”的刺客,實際上是李晴身邊最得寵的宮女金韜吟。
楊昊在金吾衛的時候曾經見過她兩面,雖然時隔一年,但還是有些印象。朱七雖不認識她,但從她的武功路數,卻能猜出是宮裡人。宮裡會武功的女子並不多,李晴的花衣衛,應該是最有名的。
文宗皇帝在年初特旨恩准李晴組建自己的衛隊,至於原因,外人不得而知。衛隊命名為“花衣衛”,一共有十八名宮女,都是從小和李晴玩到大的夥伴。花衣衛的教頭是金吾衛派去的,所學的操典、武功和金吾衛一模一樣。朱七先前就是金吾衛的教頭,所以他一見金韜吟的武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