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狠狠地擦掉臉上的眼淚說道:“我記得將軍曾說過‘人生未到絕望時,絕不可輕言失敗’。這句話難道將軍自己忘了嗎?”楊昊聞言渾身一震,這句話確實是他說過的,那是年初他到程克領營中巡視時說的。當時,因為張延年的自殺,張仁的被捕,坊間一度風傳驍騎營將被撤銷,所有軍官士卒都將被清算,驍騎營士氣低落、人心離散,已經到了崩潰的臨界點。
楊昊回憶起來了,當時自己就是用這句話鼓勵他們堅定信心、共克時艱的。真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沒想到幾個月後他們又拿這句話來鼓勵自己。這真是莫大的一個諷刺。
隊副繼續說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咱們一千人敗給他一萬人,也算不上丟臉。再說咱們雖然敗了,但人還活著,這就是老天爺在眷顧咱們。讓咱們有機會一雪恥辱啊!”
楊昊聽到這話,羞愧萬端,不覺得淚流滿面。他強忍著淚不讓掉下來,他不想讓士卒們看到一個多愁善感又脆弱無能的統帥。
“將軍,你哭出吧!哭出來會痛快些!”隊副鼓勵道。
“是啊,將軍,哭出啦吧!”剩下的十一名士卒也一起勸道。
“哈哈……”楊昊還想掩飾自己的內心,但眼淚卻不爭氣地往下掉,他轉身一口氣跑向了山頂,衝著群山吼了出來……
“啊——,啊——”淤積在胸中的悶氣隨之被傾倒一空。
楊昊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空靈,還伴隨著一些暈乎乎的感覺,後者應該是缺氧造成的。
面對著起伏連綿的茫茫群山,楊昊內心的糾結突然解開了,原本被亂七八糟的東西纏繞不清的心靈也恢復到了本初應有的寧靜。他覺得有些累,於是默默地盤膝坐了下來,面對著群山空谷,不言不語。
隊副招呼士卒們站起來,眾人默默地看著山頂的統帥。一個士卒不解地問:“將軍這是怎麼啦?”隊副沒有答話。另一個士卒答道:“這將入定,大凡高僧都會這個。入定時人的心裡什麼都不想,完了之後呢,人就大徹大悟了。”原先那士卒慌忙地問:“你是說將軍要出家?”另一人冷笑道:“你們都胡說什麼,將軍幾時要出家了?還入定呢,都像和尚那樣入幾次定,人就廢了。”隊副打斷了三人的對話。示意眾人都不要出聲,以免打攪了統帥的沉思。
楊昊在山頭上幾乎坐了一整天,夕陽西下的時候。他站起身來,最後望了一眼山谷,拍拍身上的塵土,轉身走向山窪。這時他的臉上掛著微笑,眼神也是從未有過的晶亮透徹。
隊副和士卒們迎了上去,士卒魏武強遞上了一塊肉乾,伍長鄭森送上了最後半袋水。楊昊一樣也沒有接,他對隊副說道:“再往前走只能是死路一條,咱們得回過頭去穿過涼河谷,到種羊山與餘將軍他們會合。算算日子,我們的援軍也該到啦。”說罷他含笑看了眾人一眼,溫暖自信的眼神給了士卒們莫大的鼓舞。
楊昊收拾好衣甲甩開大步向山下走去,腳步變得輕快而穩健。
衛士們都露出了驚喜的神色,將軍突然之間像換了一個人。那個脆弱又靦腆的少年突然之間變成了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漢。一切就如同破蛹而出的蝴蝶,驚豔只在那一剎那。
涼河谷橫亙在牟那山和種羊山之間,長約七十里,寬約二十里的,山谷的正中心是一條東西走向的小河,名喚涼河。涼河兩岸的土地平坦而肥沃,分佈著大大小小几十座村寨。因為臨近邊地,村寨裡的百姓早已習慣了金鑼鼓號。他們自立自強,組織武裝,結寨互保。當初楊昊進軍牟那山北的時候,就嚴令各部不許騷擾沿途百姓。徵用軍需物資時必須給予合理的補償。因為措施得當,贏得了當地百姓的信賴。
軍民之間說不上魚水情深,只能算得相安無事。
黑羊谷一戰敗的太快,敗的太突然。以至於河東軍進谷時,兩岸的很多百姓還誤認為是先前那支買賣公平的西寧軍呢。許多村寨被河東軍洗劫,罪名是通敵。剩下的村寨也無一例外地被勒索糧食、牛羊豬馬,甚至強徵壯年男丁服苦役,強索年輕婦女充營/妓。
渡良寨是沿河的一個普通村寨,人數有三百多戶,村寨的西頭有一座木橋,這座橋是去往種羊山的必經之路,橋頭駐紮了一隊河東軍士卒。楊昊藉著夜色潛入到橋頭南側的一片薪木林。鄭森帶著一名士卒趕到橋頭去偵察,回來報告說,橋頭只有七名守卒,其他的人都住在村寨西牆外,村民們為他們臨時搭建了幾間草屋裡睡覺。
楊昊叮囑眾人道:“出手要快,殺了橋頭守卒後立即衝過橋去。”眾人應是,楊昊讓隊副和鄭森負責殿後,自己則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