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自己手中還有牌,唯有抗爭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第四天一大早,地窖的門開了。王仁通此刻正躺在一堆生滿蝨子的爛被絮中。聽到響聲,他急忙跳起身來,整好衣裳垂手站立。
來者是楊昊,進門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意。侍從在土臺子上放了個皮墊子,楊昊坐下後,示意王仁通也坐下來說話。王仁通道了聲謝,但仍垂首站著。
“礦上九成九的礦工都是被拐賣來的,憑此一條,你王老闆需要死四千六百次。”楊昊說話時的語氣很平淡,臉上還帶著笑。王仁通點了一下頭,他沒有否認。
“我們在後山的一個山洞裡發現了一千三百具屍骨,這些人的死,你王老闆只怕也脫不了干係。”楊昊說到這已經是面罩寒霜。
地窖裡冷如冰窟,但王仁通的額頭上卻滲出了虛汗:楊昊的資料十分精確,顯然這三天他沒有白忙。
“王某罪該萬死。”王仁通擦了擦汗,抬起頭,露出了祈求的目光,“請大人賞條活路。只要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王仁通甘願獻出全部身家。”
楊昊沒有說話,他看了眼土臺上那堆爛糟糟的棉絮,於是站起身來,揹負著雙手走到門前,他抬眼看了看頭頂的天空,徐徐說道:“我聽說你給礦工們的工錢並不算少,每人每月三兩五錢,每做滿一年還要上調兩錢。要是一個人踏踏實實幹上兩年,也能攢上百十兩銀子,回家置辦幾畝地或者做點小生意。”
王仁通驚訝地張著嘴,他弄不清楊昊說著話是什麼意思,於是字斟句酌地說道:“王某並非吝嗇之人,他們若是攢夠了錢,是可以為自己贖身的……”
“是啊,這個我也聽說了。可是梅山礦開辦七年來卻沒有一個礦工為自己過贖身。王老闆你能告訴我這是為甚麼嗎?”
“也許,也許是礦上的樂子太多了,吃喝嫖賭樣樣俱全,他們耐不住誘惑,以至於……”王仁通磕磕巴巴地說到這,突然發現楊昊正用刀子般的目光盯著自己,一時間心慌意亂,垂頭不語。
“以至於個個都耗盡積蓄,終身不能為自己贖身是不是?”
王仁通遲疑了一下,囁嚅道:“王某有罪,任憑大人處置。”
“王老闆不想為自己辯解一下嗎?比方說那些被拐賣的礦工都是下面的人瞞著你從鬼幫那買來的,你本人完全被矇在鼓裡。你在礦上設立了酒肆、澡堂、賭場和妓院,雖然一隻燒雞你賣一兩銀子,可畢竟是一個願賣一個願買,誰也沒強迫誰。為了超度那些客死他鄉的孤魂野鬼,你甚至還出資在後山修了座小廟,養了兩個和尚為他們唸經超度。你王老闆要是這麼說我又豈能定的了你的罪?”
王仁通冷哼了一聲,垂著眼簾說道:“王某說了,大人信嗎。”
“你說的合情合理,我有什麼理由不相信呢?”
“哦……”王仁通睜眼抬頭,朝楊昊鞠了一躬,“請大人吩咐。”
“王先生是個聰明人,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楊昊微微頓了一下,“第一,交出股東名冊。第二,焚燬被拐人口的賣身契,還他們自由。第三,幫我們擒拿鬼幫首領。第四,拿出五十萬兩白銀犒軍。第五,允許礦工結幫自治。第六,撫卹傷殘礦工,有願意回鄉的給足盤纏。”
王仁通答道:“五十萬兩銀子我拿不出來。我拿十萬兩犒軍,再敬大人十萬兩。”
“你拿二十萬兩出來犒軍,餘下的三十萬兩就當是我們入股的股本。”
“那從今日起大人就是梅山煤礦的大股東啦。”王仁通微微一笑,話鋒一轉又問道,“大人今日所言,王某如何能相信呢?畢竟刀把子在大人手裡,您可以隨時翻臉不認賬。”
“我們可以跟你簽訂一份契約,你也可以將契約公之於眾。為人處世以信為本,我們想在永豐立足,自然就要取信於人。”
“如此,王某願效犬馬之勞。”
……
孟博昌對楊昊與王仁通達成的這份契約頗有些不以為然,他將這份厚達二十頁紙的文契重重地摔在地上,用嘲弄的口氣問楊昊:“你是閒著沒事?還是讓他女兒給迷上了?就這樣輕輕地放過了他?”
楊昊彎腰撿起文契,派去塵土,重新又遞到了孟博昌面前。楊昊本意準備由刺史府出面跟王仁通訂立這份契約,但王仁通不肯,他堅持只跟楊昊和孟博昌訂約,二人必須在契約上簽名畫押才算有效。
“我查過了,梅山煤礦價值八十萬兩,王仁通手上有現銀三十萬。殺了王仁通,我們所得不過是三十萬兩白銀和一座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脫手的煤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