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我說,我什麼都說……”秦安再不忍心看到自己的部屬受此虐待。
拿竹掃帚的牙軍退開了,漢子的兩條大腿上已經沒有了一塊完整的面板,紅通通的皮肉翻卷著,望之使人心寒。
“你看看,這又是何苦呢,早說也不用他受著苦了。”王峰笑嘻嘻地蹲在秦安面前,倒像是學堂裡的先生在苦口婆心地教訓一個犯了錯的孩童。
秦安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奉命劫持月孤,設計嫁禍王奔。
王峰是當著天德軍所有軍將的面將秦安的供狀交到王奔手裡的,王奔看過半晌無語。
王峰慷慨說道:“楊昊居心叵測,前次要大帥幫他救回侍妾月孤,致使王麟將軍慘死。這次他又使陰謀詭計意圖將天德軍捲入戰火,此仇若是不報,叔父如何對得起死去的王麟將軍,又何以向全軍將士交代?末將請命率軍討伐豐州,報仇雪恨。”
王奔沉吟道:“你說的何嘗不是道理,然前番內亂已傷及天德軍根本,如今怎可輕啟戰端?此事我已經知道,你退下吧。”王峰聞言悲憤道:“奇恥大辱,叔父若優柔寡斷,遲疑不決,恐為天下人恥笑。”王奔變色道:“天德軍到底是誰在當家?此事我自有主張,不用你來多嘴,退下。”王峰捂面而出,眾人見狀都不免搖頭嘆息。
王峰走出牙署轉過一條街,見四周無人王峰便上了一輛黑油布蓬馬車。馬車裡坐著原王冕的幕賓馮清風,王冕死後他先輔佐馬躍,後投奔王峰,王奔當政後,馮清風被授了個有名無實的豐安縣令,一直鬱郁不得志。直到王峰一個月前突然深夜造訪,此時馮清風正幫王峰謀劃著一件大事。
王峰一上馬車,頓時像換了個人一樣,滿面的笑容。馮清風笑道:“你這是何苦呢?平白無故地捱了他一頓罵。”王峰冷笑道:“罵得好,罵得妙,不罵別人怎知道我跟楊昊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王峰得意地笑出聲來,然後他問馮清風:“那幫老傢伙都到齊了嗎?”
“王桑幫了不少忙,所有人都到齊了,不過王鶴似乎對此事有點懷疑。”
王峰冷哼一聲道:“老東西,真是不知死活……”
“籲——”車伕驟然將馬車停了下來,王峰一個不備差點摔了出去。
“混賬東西,你怎麼趕的車?”王峰掀開門簾怒罵道,霎時,他的怒容僵住了,馬車前擋著一個人,一個沒了雙臂的和尚,餘萬斤,天德軍中與王謙平輩的元老。王謙去世當晚,因為反對王峰篡奪留守之位被牙軍將軍武圭豪斬斷了雙臂。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自失去雙臂後餘萬斤便避居蓮花寺做了和尚。
“又是你。”王峰見了他氣不打一處來,“你既一心向佛,何必再管人間的俗事?”
“佛家以廣大慈悲搭救世間眾苦。王峰,你已經錯了一次,不要再錯下去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讓開,不要擋我的路。”
餘萬斤佇立不動,閉目誦經。
“繞道走。”王峰喝令車伕道,他不想跟餘萬斤再糾纏下去。
“將軍,到蓮花寺就這一條道。”車伕為難地說。
“那就從他身上踏過去!”王峰咆哮起來,餘萬斤的突然出現讓他心裡十分不快,車伕的這句話無疑更是火上澆油。
車伕咧著嘴愣住了,趕著馬車朝一個活人身上碾,大凡還有人性,誰能做出這種事來?
“你給我滾開!”王峰的面目變得猙獰起來,他一腳把車伕踹到了車下。
“駕!”
拉車的兩匹駿馬一聲長嘶,四蹄騰空,朝餘萬斤撞了過去。
“餘先生,快躲開!”車伕實在看不下去了,他衝著閉目誦經的餘萬斤喊了一嗓子。一切都遲了,餘萬斤被兩匹馬撞飛了起來,然後重重地落在地上,被八隻馬蹄踐踏之後,重重的車輪又他從身上碾了過去。當車伕從地上爬起來趕去救護時,餘萬斤的胸被踩的稀爛,頭也變成了一個血葫蘆,片刻便魂遊西方極樂世界去了。
蓮花寺的大雄寶殿前聚集了從天德軍各地趕來的王氏族人。
蓮花寺在內亂中曾被燒為一片白地,此時剛重建不久,因為經費有限,不僅規制比先前的小了一號,用料用工處處都顯得粗糙簡陋。
“人就是在這口井裡救的,當時都已餓的奄奄一息。”王峰指著一口枯井說道,“武圭豪兵敗時派梅園園來殺盡王氏族人,意圖嫁禍給白水狐。白水狐則派蠻將瓦德雷來救人。兩家正殺的起勁,王奔也率軍殺進了蓮花寺,他殺了瓦德雷和梅園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