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馬院時已經是酉時初,陽山和羊弘揚見楊昊平安無事,心中大喜,問及經過,楊昊正想輕描淡寫地掩飾過去。羊弘揚的眼尖他發現楊昊總是站著不肯坐,遂斷定他捱了軍棍,追問之下楊昊只得如實以告。
聽到鐵甲軍當街殺人,陽山激動起來:“他們是仗了誰的勢力,如此無法無天?”羊弘揚哼了一聲:“你說仗了誰的勢力,自然是神策左軍的勢力了。最近京城裡風聲很緊,你沒看趙普大哥都讓他老丈人叫回去了。要出大亂子了。”
陽山也回過味來:“不錯,我前天回家,爹高興跟他喝了兩盅,他一喝醉嘴就把不住門,說京中風聲有點緊,叫我不要給他惹事。難道又要出什麼大事了?大哥,我看這事有點懸,你還是離開長安躲一躲,鐵甲軍可不是好惹的。”羊弘揚冷笑道:“你能躲到哪去?整個長安城哪裡沒有他們的眼線?”
陽山急紅了臉:“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吧?”羊弘揚聞言不啃聲了,擺弄了手中玉壺,好一會兒,才悠悠地說道:“除非刺馬營能出面救你。”
刺馬營之名,楊昊並不陌生,那是朝中一個等級森嚴、組織嚴密的神秘組織,成員大半為朝中親貴子弟,也有部分太學、國子監出身的官員。其宗旨是“保皇興唐”,別名也稱“保皇黨”,“興唐教”。因在元和年間在刺馬院創設,故名“刺馬”,後來又添了一個“營”字,才有了後來的刺馬營之名。傳聞扳倒王守澄的馬球場政變就是刺馬營策劃組織實施的。楊昊知道自己不是刺馬營的人,至於殷桐香、祁墨是不是,他沒有問過。
“你說的輕巧,可到哪找刺馬營的影子呢?總不能滿大街去問吧?”
“等吧,有緣自會上門來,無緣等斷肝腸也無因果。”羊弘揚篤信佛教,但從不肯將工夫用在佛經上,引證時常出錯漏。
陽山沒有脾氣了,羊弘揚的話雖然消極,卻也是實情,偌大的長安城又去哪找刺馬營呢。
楊昊的心裡卻是另外一種想法,今日之事只不過是場意外,自己的身份不過是李晴身邊的一個侍從,至始至終也沒有什麼出格的舉動,就算有人要清算這筆賬那也輪不到自己頭上。好歹熬過這一個月,立即到豐州赴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事情過去了三天,一派風平lang靜。第三天午後,左金吾大將軍韓約突然來到刺馬院,他是奉旨前來慰問院中學生的,隨行還帶來了秋衣、時令水果和一些書籍,這些慰問以前也常有,不過多半是朝中的文官或內侍,讓一位大將軍前來,倒是比較少見。
宣讀完聖旨,發放了慰問品,院主邵秦和吳銘等人便陪著韓約在院裡巡視一番,當面噓寒問暖。末了。韓約提出要單獨見幾個學生,查問一下院中的實情,並解釋這是李昂的意思,他本人只是奉旨辦事,希望院方不要對他個人產生什麼誤會。邵秦當下就讓人把學生的花名冊取來,任韓約隨機點取。
韓約點了三個人,其中一個就是楊昊。楊昊心裡一陣莫名的緊張,他隱約覺得韓約此行是衝著他來的,而且一定與三天前東市的那件事有關。
韓約要了一處單獨的小院,由金吾衛把守大門,三名被點到名的學生都侯在門房。第一個學生已經進去了,楊昊文科乙等班的一個學生在等待,那個學生很緊張,嘴裡面一直嘀嘀咕咕的默唸著什麼,一副如臨大考的樣子。楊昊舉目四顧,只見正面牆上掛著一副條幅“輔弼聖主,中興大唐”,墨跡如新像是剛剛貼上去的,楊昊心中正在疑惑,門房在門口輕聲叫道:“楊昊,該你啦。”
楊昊整整衣衫,悄悄問門房:“大將軍都問了些什麼?”門房嘿然一笑,沒有答話,引著楊昊走到正房石階上,臨開門前,忽然嘀咕了一句:“輔弼聖主,中興大唐。”正是楊昊在門房裡看到的那八字橫幅。門開了,屋裡只有三個人:韓約、左金吾衛長史年濠和一個書記,楊昊進門時,那個書記便起身退了出來。
“啊,此處無人就不要拘禮啦。坐吧。”楊昊正要參拜被韓約攔住了。
三品大員面前還有自己的座位,這讓楊昊對這位白麵微須,身材肥胖的大將軍有了一份好感。
“羅春軒一事你處置的很妥當。你是功臣之後,又曾立有大功,只要大事方面不糊塗,小節嘛……哈哈,年輕人嘛,啊,都不免了會犯些小錯……我們都是從年輕時過來的嘛……”韓約跟楊昊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看著年濠,顯得對年濠極為尊重。
楊昊聽了這話有些莫名其妙,韓約說話時的這副口吻,完全像是跟一個下屬,準確地說是一個曾經犯過錯誤的下屬,說的。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