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酒罈氣不打一處來,提著它想拿出去扔掉,走到廊簷下,心裡卻又捨不得了,於是叫李衛小心放入行李中。派人去打聽李炎行蹤,回報說,殿下有事說推遲一日再行。楊昊心中一喜,暗道:“原來他也中了這一招。”
天晚,李炎設酒邀飲,酒至半酣而回。這時關索派人送來了兩封密報,第一封是關於月孤的。軍法司經過重審撤銷了月孤的死刑,此事在豐州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街頭巷尾議論紛紛。這些都在楊昊的意料之中,臨行之前他已經讓關索設法引導豐州輿論,不使其造成太多的負面影響。楊昊沒有想到的是,在庭審結束時月孤突然宣佈自己要休夫,並當眾咬破中指寫下“休夫”兩個歪歪扭扭的血字。
此事雖經多方遮掩,卻仍不脛而走,楊昊在豐州乃至周邊州縣一夜成名,街頭巷尾,酒肆茶樓盡是對品頭論足之辭,彷彿缺了楊昊就斷了談資一般,楊昊得知此事後的第一反應是勃然大怒,暴怒之下將好端端的一張紅木座椅,劈成了廢柴,張朗、李衛等人見狀,都識趣地躲了出去。
大唐立國已過兩百年,前期國勢強盛,社會開放,女子的社會地位一直很高。休夫之事雖常聞於耳,但究竟誰也沒有親眼見識過,更莫提親身經歷了。面子問題倒還在其次,讓楊昊痛心的是自己傾心維護月孤,卻仍不能得到她的諒解。月孤是一個直腸子的女人,敢作敢當是她的本色,她若不是恨透了自己,又如何會狠得下這個心來?
小魚小心翼翼地站在一邊,看不出她臉上究竟是喜是悲,遇到這種事她不知道如何去勸慰,她很怕自己說錯了話,惹得楊昊雷霆大作。楊昊自己生了一通悶氣後,紅著眼問小魚道:“你說,我到底是哪裡對不起她了?她要如此絕情傷人?”
小魚咧嘴笑了笑,沒有答話。楊昊幽幽地嘆了一聲,自言自語道:“這到底是她無情,還是我傷她在先?誰能告訴我呢?”說完垂下了頭,一個人呆坐在那不言不語。
小魚鼓足了勇氣,湊上前說道:“她並非漢人,心裡所思所想的東西本來就是很奇怪。這事既不是她對你無情,也不是你的錯。或許只是一場誤會。”
“誤會?”楊昊苦笑了一聲,“這怎麼能說是誤會呢?若這也是個誤會,那這誤會就太大了。”
小魚焦躁起來,說道:“人家鐵了心要離你而去,其中自有她的道理。你在這千里之外就是哭斷了腸子又有什麼用?你捫心自問有無虧欠她的?若有,將來就設法彌補她,若是沒有,惋惜幾聲便可,又何苦為她傷心斷腸?說句難聽的,你當初娶她是因為你喜歡她嗎?如今她走了,你到底是恨她,還是捨不得她?”
楊昊沉默了,小魚這番飽含妒意的言語正好點醒了他。月孤如此不顧一切地要離自己而去,自然有她的道理。捫心自問自己並無虧欠她多少,如此結局總算也不是太壞。
楊昊拍拍小魚的臉道:“一向以為你笨笨的,如今看來,又是一個呂芮。”小魚撥開楊昊的手,冷笑道:“那真可惜了,我不是月孤,你也別想休了我,你喜不喜歡咱們還是要過下去的。”楊昊笑了,心裡卻後悔當初就不該帶小魚過來。跟著王拂兒幾天,她竟是性情大變。哪還有以前半點清純樸質的影子?
關索送來的第二份密報是關於河東李載義的。北都留守兼太原尹、驃騎大將軍李載義於十一月初病逝於太原,享年五十歲。李載義是宗室皇親,爵封武威郡王,是刺馬營元和社唯一離京駐外的佩劍。李載義死後,朝廷追贈其為太尉。極盡哀榮。
自升任佩劍之後,楊昊便有資格知悉刺馬營中的核心機密,有人告訴他李載義和劉沔都是刺馬營的人,劉沔也是刺馬營的人。李載義是元和社的從一品佩劍,劉沔是長慶社正三品橫刀,元和社已經沒落,李載義死後沒有人能接手河東。
長慶社也只剩下一張皮了,但好在還有幾個人可以撐撐門面。楊昊推測李載義死後元和社很有可能會把河東讓給長慶社,而長慶社裡最有可能接手河東的就是劉沔。
平心而論,楊昊很敬佩劉沔的智謀手腕,但他並不喜歡劉沔這個人。以他的個性即使出鎮河東,也未必肯放棄振武,若任由他將河東振武捏在手裡,豐州和天德軍勢必將成為他覬覦的物件,只要有機可趁,劉沔會毫不猶豫地使用武力。
動武,楊昊並不害怕,河東名將董八成、劉德三先後敗於自己之手,劉沔雖有權謀,但手下並無大將,若真的動起武來,楊昊有信心在一個月內揮兵攻入太原。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向河東擴張,但自從得知回鶻人的詭計後,他心中的焦慮一日就勝過一日,時不我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