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衛南下為小齊金奪回領地,葛捻雖很不情願,但對這場戰爭的勝利還是充滿信心的。他研究過豐州的地理民情,對楊昊和西寧軍也做過深入研究。楊昊履歷單薄的用一張紙就能寫完,這為豐州唐軍最高統率似乎並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過去,葛捻弄不明白如此一個庸碌無為的公侯子弟究竟是用什麼辦法打敗了實力遠勝於他的林中部而在強敵林立的北國站穩腳跟,難道僅僅只是運氣嗎?
葛捻想不通的事,彰信可汗卻給了他答案。就在他率軍南下的途中,大可汗發來一道金令:限虎衛兩日內拿下巨石堡。葛捻不知道這是誰獻的計策,這種人昏庸惑主簡直該殺。巨石堡雖然是座孤堡,但地勢十分險要。二十年前,為了爭奪陰山之西的控制權,吐蕃與回鶻兩個大國圍繞巨石堡發生激戰,最終吐蕃人以傷亡三萬人的代價才奪取這座堡壘,需知當時的吐蕃可是出兵十三萬,攜帶著數百輛炮車和絞車弩。
那次大戰後,巨石堡落入林中部荼羅或族手裡,荼羅或族首領西奴卡耗盡心力對巨石堡進行了徹底的改造,石牆厚五丈高六丈,碉樓、暗堡、密道多不勝數,此後二十年巨石堡還沒有被正面攻破的記錄。虎衛擅長的是野戰攻守,攻城克堅從來就不是自己的長項。若不是有人要存心置自己於死地,那就是大可汗身邊混進了奸臣。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葛捻以飛龍駒將到換毛季節不易作戰為由,拒絕了這道金令,他按照自己原定的計劃率軍躍入狼山,隱伏在鄱陽穀中。
“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葛捻張口就能背出這段話。從狼山鄱陽穀出兵一日即可橫掃豐州,豐州的土牆可擋不住虎衛大軍的鐵蹄踐踏,等把楊昊的人頭提到王庭,那幫或昏庸或奸險的小人們,還會喋喋不休讓自己去圍攻巨石堡嗎?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就是漢人說的“攻其無備;出其不意”的精髓。”葛捻自認在長安遊學八年,早已經看透了漢人的一切。
“大部帥,我們截獲了唐軍的一份軍報。”
大錄事赤露手拿一份軍報走進大營帳,大錄事類似唐軍中的參軍。葛捻雖然躲進了鄱陽穀,但對豐州唐軍的偵察卻一點也沒有放鬆。他的密探隱伏在豐州通往長安的各處驛站裡,對來自豐州的信使常有特別關照。
“……回鶻天狼軍在狼山以西、陰山之北集結了三萬步軍,兩萬馬軍……裝備精良,糧草充足,來意不善……我部擬棄豐州城外孤立之據點,集中兵員於城內與敵決戰……劃撥十萬兩軍費,十萬擔米糧……”
葛捻草草看完這份軍報,哈哈一笑丟在一旁:“還是官場上的那一套,我早說過這個國家已經不可救藥了,就像一棵大樹,已經被蟲子蛀空了心……”說到這,葛捻輕輕地嘆了一聲,說大唐是被蛀空了心的大樹,自己的汗國呢?真是一對難兄難弟喲……
“是不是調兩個千人隊到谷口駐防,這萬一……”
赤露是葛捻的族弟,對他的勇敢和忠誠葛捻十分欣賞,但他最煩的就是赤露的謹小慎微。“這簡直就是漢人的做派。”這是葛捻常用來諷刺赤露的一句話,自己雖在長安遊學多年,但骨子裡還是回鶻人,而這個弟弟雖然連豐州也沒去過,卻裡裡外外都像個漢人。
“漢人就是一群膽小如鼠又會虛張聲勢的奸詐之徒。”葛捻輕蔑地冷笑一聲,鑽進這個大葫蘆山谷已經一個月了,豐州的唐軍始終沒有弄清自己的位置,這樣的對手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葛捻繫上皮帶掛上腰刀:“走,看看我們的馬兒去,但願它們的毛已經換好了。”
烏龍駒在換毛的時候,身上會長出大塊大塊的皮癬,潰爛的面板引來成堆的蒼蠅蚊蟲,半個月的換毛期每匹馬都會瘦掉二十幾斤,但不用擔心,換毛過後,馬兒們精神會十分亢奮,胃口也變得極好,掉下的體重短短一個月內就能恢復,並且在隨後的兩個月內迅速增加四五十斤,它們的一身長毛更可抵擋冬季的嚴寒。
葛捻趴在馬廄前心疼地看著正在懶洋洋的馬兒們,“快快好起來吧,幾天之後,我將帶著你們踏上豐州城的大街,那些自以為是的唐人們將爭先恐後地向你們獻上最虔誠的敬禮,那將是怎樣的榮耀啊。”
葛捻的眼前浮現出一副美妙的幻景:整齊雄壯的虎衛軍戰士行進在寬闊的豐州大街上,兩邊站滿了豐州城的老百姓,男人們懷揣著戰戰兢兢的心,女人們抹著痛哭淚迎接著勝利者的到來。所有的飛龍駒們突然都站了起來,並且長聲嘶鳴。
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