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掩口淺淺地打了個哈欠,又看到佟錦,輕輕一笑,“三枷大師果然法力無邊,這便讓公主見了笑顏。”
佟錦也好脾氣地朝她笑笑,想到剛剛老夫人醒來見到她和蘭青還在時的惱怒樣子,竟問他們為何不趁機私奔,虧她提前派人來偵查了地形,選了個屋後有窗又臨近後門的禪房來住,還說此行特地帶了柳氏過來,要是將來論罪,也讓柳氏逃不開責任,算是給孫女出氣。
直那時佟錦才覺得自己之前的決定真是錯了,在這家裡不是沒人關心她,只是用的方法不同罷了。
佟錦最終還是與老夫人等人先一步離去,他們走後許久,蘭青才再一次自榻下出來,手裡拎著三枷之前拿回的小藍布包,隱下眉眼間的複雜情緒,看著三枷舒目一笑,“這次總沒有問題了。”
三枷跟著淡淡地掀了下唇角,“早知道是這樣就不用這麼大費周章了,倒把我折騰夠嗆,回頭我寫一張賬目送到你府上去。”說完又想了想,“要現銀,不收抵貨啊。”
蘭青點頭輕笑,“放心,定然與你不虧不欠。”
似有玄機的話讓三枷微微錯愕,抬眼去看,蘭青已朝他拱了拱手,雖仍是面頰消瘦的落魄外表,可他眼底風采灼灼,因佟錦一事帶來的苦悶鬱氣全數盡消,姿態風流,竟比往日更加瀟灑幾分。
他理應高興的,那可真是……了不得的發現……三枷自他手中的布包上收回目光,恍恍地,又想起當初對自己侃侃而談意圖賴去車資的少女,那時的她定然不知,將來竟有如此難得的機緣!
靜坐良久,三枷緩緩合上雙目,手中佛珠輕輕捻動,輕宣一聲佛號,再睜開眼來,眼底一片清明澄靜。
永興二十九年六月十八,周譴溫儀公主入趙和親,正一品領侍衛大臣佟介遠率精兵相送。臨行前,永興帝特於太鑾正殿召見溫儀公主,送行加勉,以表公主之義。
太鑾殿中,永興帝與太后高坐殿上,文武百官林立兩旁,悠長的傳詔聲後,一個芳華少女身著盛裝,自殿外緩緩而入。
和親,本就是兩國不和之下才有的舉措,是而和親之女自古便少有善終,和親的公主臨行前也大多愁苦不堪,更有放聲悲泣者,可無論她們哭得有多悽慘,終還是一隊儀仗送出京去,從此家人故土天各一方,所有悲苦淒涼,只能一人承受。
第123章擲地
殿內百官看向踏入殿內的少女時,目光都帶著稍許的同情。尤其是宗室皇族,露出的同情與唏噓較之旁人更為真切,畢竟,這次是佟家,下次,指不定就會是他們之中的哪一家。
面對著這些或同情或憐憫或淡漠的目光,盛裝前來的佟錦彷彿一無所知,她頂著美麗厚重的公主朝冠,繁複的長裙墜地,面帶微笑,迎著所有人的驚訝,一步步走入殿中。
“溫儀參見皇上、太后。”佟錦行於大殿正中雙膝跪倒,長闊而精美的袍服委於地上,帶著錦繡流光的質感,堆出隨性自然的形狀。
“平身吧。”永興帝聲音洪亮,現出一抹面對小輩的慈和微笑,“你此去和親,身肩兩國友好之願,需謹記……不可……”幾句話過後,永興帝眼中原本就微不可查的深沉心思已然隱匿得一乾二淨。幾乎每位公主出京前他都要這樣說上一遭,同樣的話語,同樣的封賞,唯一不同的是他心底愈加濃烈的激動,這是他執政二十九年來送出的第八位公主,已足夠多了。
隨後太后也是依例叮囑,再賜賞三回,便到了公主拜別的時候。
以前的公主,拜別時大多泣不成聲,也有神情木然的,這都是對自己人生的最後反抗,但卻沒有一個像今天的公主一樣,笑眯眯地從袍袖內摸出一張紙,提了些聲音大聲道:“皇上,溫儀有感今日之別,特別作了一首小詩,想送給在場的諸位大人們,只是寫得不好,怕皇上生氣。”
永興帝硬是半天沒反應過來。
黃存喜看永興帝怔在那,連忙由侍茶太監手中接過紫玉茶盞奉到皇帝手邊。他家主子這才眨了眨眼,順手接過茶盞,開口允道:“只管念來。”
佟錦便笑盈盈地展了紙張。環視一週,笑著與眾人道:“我已說了我寫得不好,要是哪裡寫得不如大家心意。還望諸位大人海涵,不要怪責才是。”
今天是她在京最後一日。她又是笑面迎人,在場眾人自然不會掃她的面子,當下換回善意笑容無數,就連見到佟錦面色不佳的佟介遠都臉色稍緩,眼帶感嘆。
佟錦清了清嗓子,執著紙張脆聲念道:“聖朝武將多如星……”
大周以武立國,如今在殿上的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