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些教習師父若無族長、繼承人的命令,也從不踏出祖陵半步。他們一生都在鑽研武學,有的武學奇材,甚至從二三十歲便開始埋身於此,終年難見天日。
江家由外所獲的所有武學典藉都會被送往這裡,擔任教習師父、長居劍冢,是整個宗室的榮耀。但大好的青春,也是白白地折給了冰冷的墳墓和繁瑣的武學奇書了。
厚重的銅門被開啟,其聲喑啞刺耳。金屬的碎屑四處飛揚,嗆人至極。江清流是完全顧不上了。銅門之後是亞字形的墓室,墓室開闊,裡面居然是複雜的黃腸題湊。棺木擺放在正中央的棺槨裡,題湊格子裡擺滿隨葬物品。
江家不是個奢侈的家族,但隨葬品卻極為豐厚,除去珠寶玉器,更有金珠銀錠堆積直至墓室頂部。概是家族存銀,若到緊急關頭,江家子孫可以取用救急。這一片祖陵,除了藏劍,也藏寶。
但大家心裡都明白,不到萬不得已,怎敢取用先人陪葬之物?
江清流緩步穿過各種祭品,行至棺槨之前,薄唇輕抿,再不猶豫:“開棺。”
他身後的黑影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聞聽此言微微一怔。但教習的任務便是無條件聽從族長與莊主的吩咐,他隨即點頭:“是。”
那石質套棺封閉極為嚴實,然比及諸多寶石珍珠的陪葬,卻顯得十分樸素。上面也只是一層菱形雕花。教習將套棺銅釘拔除,輕手輕腳地開啟,裡面是一方黑梓木的棺材。這墓葬規格,若是放在民間,早已被官府捉去砍頭了。不過江湖中人本就隨性,朝廷禮制什麼的,也不放在眼裡就是了。
教習看了江清流一眼,見他並無旁的指示,只得彎腰拔去封棺的木釘。江清流面色冷靜,手心卻已然微微出汗。
當梓木棺材被開啟,一股臭氣瀰漫在墓室之間。江清流也有心理準備,立刻以袖掩鼻。因為密封甚好,棺中人雖已腐爛,總算不至於完全無法辨認。江清流深吸一口氣,下決定心,上前兩步一看。只見棺中一具屍骨被白布層層包裹,不少布料已然腐朽。
江清流行至跟前,目中現出一絲複雜的神色。當思及薄野景行的話,他伸出手,將衣料層層剝開。他身後,負責此墓室的教習終於開口:“莊主為何如此?”
江清流並不說話,那衣料外層本已是極脆,他一伸手就爛成一片一片。裡面倒還完好,他層層剝開。傳聞中江少桑體形高大,如今整個屍身已經完全縮水,變成了只有半人高的一具乾屍。
江清流細看其胸口,裡層的衣料跟面板早已粘在了一起,但胸口面板外翻的痕跡卻非常明顯!江清流眉心微動,雖然心中早有懷疑,然而一經證實,仍是驚痛難言,
他一言不發地轉身出去,身後的教習不知為何自家莊主會如此草草開棺,驚動先人遺骸。江清流表面平靜,心裡已是湧成滔天大浪!
薄野景行說的是真的,他爺爺不管是不是身中焚心掌,但死後確實是被人挖去了心臟!他牙齒緊咬,是了,薄野景行既然告訴他此事,定然知道他會求證。江隱天,你好狠的心腸!
從墓地出來,外面風清日朗。薄野景行已經換了一身衣裳,明顯是哪位教習的,高領深衣,倒是襯得很有幾分飄逸。這時候她正跟這位教習紙上談兵地切磋武藝。這裡的教習,都是極高傲的人物,哪會將區區一女子放在眼裡?
但是面前三人卻跟薄野景行口頭混戰,所謂的口頭混戰,便是你嘴上施一招猴子偷桃,他回敬一招黑虎掏心之類。薄野景行先時還只和一個人玩,當然了,那個人已經被她一記“撥狗在地”給“打翻在地”了。現在新加入的兩個人對戰,眼見得她一記棒打雙犬,這兩位也要栽。
畢竟是江家劍冢的教習,被一個女子用打狗棍法這麼摞倒一片像什麼話!圍觀的幾個教習也覺得顏面上過不去,假作有了興趣,紛紛要上前討教。江清流心情實在是欠佳,也無心看幾個獻醜——這可真是獻醜了。倒是薄野景行見到他笑眯眯的:“娃娃看到了?”
江清流怏怏不快,薄野景行見狀,輕輕拍拍他的肩,一臉長輩的語重心長:“你畢竟是盟主,江隱天也好,你們家族長老也罷,有事瞞著你也是非常正常的。如果什麼事都讓你知道個清楚明白,你會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白道還是黑道的。”
江清流無語:“江家還有別的事瞞著我?”
薄野景行嘿嘿直笑:“娃娃,你們江家幹過多少強取豪奪之事,黑歷史你是不知道。但是任何一個家族要屹立江湖數百年不倒,總得幹些昧著良心的事兒。端看你介不介意了。”
其實不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