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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及洗滌。她已經想好一個策略,這次去村長家裡,她除了給村長媳婦拿一些鵪鶉蛋外,她要給村長帶一些土法炮製的菸葉。村長媳婦吃洋雞蛋多了,說吃了洋雞蛋她就噁心,想必街上賣的鵪鶉蛋她吃著定會好些。而村長也是一樣,有次她又給村長媳婦端倒屎盆,有意無意地撩開了村長的床單,她竟然發現村長的床下,好煙好酒,堆在那塊放鞋的木板上,如同耙耬人豐收後堆在房牆跟腳高處的玉蜀黍穗兒一樣。那濃烈濁潮的煙黴氣息和醒鼻鬱香的清色酒氣,混合著在她掀開床單的一瞬間風飛過來,氣浪掀得她差一點坐在地上。她已經親眼見了村裡人為計劃生育和宅基地的鄉間裡事,提著劉街商店或縣城的街上那最好的菸酒去到村長家裡,笑吟吟又怯生生地把菸酒放在村長家的桌上或者牆角,而村長是那麼地不屑一顧。自春至夏的兩個來月,她統共去過村長家裡五次,她發現那五次村長吸的煙都不是一個牌子,也都不是一般的牌子。她想,再好的菸酒、補物都已不能打動村長的心了,家用電器村長家裡已經應有盡有,她只能給村長拿些土法炮治的菸葉去了。

菸葉是上個集日孃家爹來劉街趕集,買好後忘在她店裡的,眼下就掛在她屋裡門後。每月逢五是個集日,算起來那菸葉才在那兒掛了三天,可蛛網卻已纏繞上去。吃過午飯,到鄉都北路家禽蛋類市場的零星買賣中,揀買了五斤小如葡萄的鵪鶉蛋兒,金蓮就開始勁手炮製她的菸葉。在孃家時候,她自隱明瞭世事就見爹炮製菸葉,大了又幫爹炮製。她懂得那炮製的全部過程。把那捆菸葉從牆角卸下,在風口拍打了灰塵,又在日下的一領席上攤開晾曬稍許,用手巾勒住鼻子,把菸葉揉碎成穀糠大小,如麥麩一樣,然後把純正的小磨芝麻油細雨潤物樣薄灑一層,攪拌均勻,在日下曬上片刻,等油味浸人煙裡,再薄灑細油,放蔭處晾著,使風能吹人煙中,如此灑晾,次數越多,那煙就愈發地好吸。金蓮在一個晌兒,灑四晾四,看天色晚了,到村長家門口走走,又至王奶的茶屋坐閒喝水,教鄆哥兒學寫了〃改革〃、〃劉街〃,和鄆哥兒的〃鄆〃字,終於就看見那輛村裡的吉普車,把村長從哪送回來家裡吃飯,然後自己就別了王奶和鄆哥。

王奶說,金蓮,你好像有啥兒心事。

金蓮說,我想去村長家裡,又怕村長不在,白白去了一趟。

王奶說,你嫁到劉街剛過半年,對村裡的事情都還不明黑暗,到村長家要多長几個心眼。

金蓮說,謝你了王奶,我記住了這話,你讓鄆哥兒每夜睡前都把學過的字寫上一遍。

回到家,草草匆匆吃了幾口夜飯,把碗推擱到院裡地上,金蓮就提上那五斤鵪鶉蛋和一包約有二斤的菸葉,去了村長的家裡。選擇的時候,正是村長家將吃完飯的當兒。金蓮一走進上房,叫了一聲表姑,村長媳婦剛好把最後幾口湯麵送進嘴裡,金蓮就慌忙接過空碗,送進灶房,過來和表姑聊天,說孃家今兒有人來了劉街,捎來幾斤鵪鶉蛋兒,小得可憐,怕都是山裡野生的蛋呢,說若是人工養的,那蛋兒一定大得和小雞蛋不差上下。說著解開那個淺藍的布兜,果然見那些鵪鶉蛋兒,全都如同品質低劣的笨葡萄,顏色淡黑淡灰,殼上佈滿了褐紅的斑點。村長媳婦小心地抓一把蛋兒仔細看了,捏出一個小如指頭豆兒的鵪鶉蛋放到眼前審視一陣,笑著說這和麻雀蛋兒一樣。金蓮說人家說野生的比人工養的補人。村長媳婦說眼下這個年月,連生豆芽都用化肥,連生孩子都不用奶水,啥都沒有原汁原味的好呢。金蓮說聽說西門東路的富貴大酒樓裡吃的老鱉也是人工養的,吃了連一點鱉味都沒有,村長媳婦說這社會不知是到底比先前好了,還是不如了先前。這當口村長擦著飯嘴走了進來,說金蓮來了?吃過了飯吧。金蓮紅著臉站將起來,回答著給村長讓過一個凳子,村長沒有立刻坐下,而是到裡屋床下摳出了一包紅塔山牌號的香菸出來,拆著包兒欲坐時,聞到了一股金黃|色奇異的煙味,他吸了一下鼻子,又爬在拆開包的煙上聞聞,抽出一支,吸了兩口,又把鼻子舉在半空吸吸,再捏捏看看手裡的紙菸,才開始盡情地悠出一口長氣,靜心地抽起他飯後必抽的煙來。

第二部分 第三章 和老二攤牌(3)

金蓮知道村長不像厭煩別人找他辦事一樣厭煩著她。金蓮每次來陪表姑閒坐時候,村長只要有空,也都來閒坐一會。村長看見金蓮的年輕文靜,長得比劉街、縣城乃至洛陽的漂亮姑女絲毫不遜,卻還有山裡人的純樸之美,其穿戴雖都和劉街的女人一樣時新,行為卻和劉街女人完全不是一個樣兒,連端屎倒尿都不把頭偏到一邊,且說起話來,吐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