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8部分

偏巧,雜誌社見同在一座樓的電影家協會開了一家錄象廳生意紅火,而曲藝家協會也辦了一間茶館財源茂盛,就琢磨著也找個一夜暴富的捷徑走走,各位同人開了一天的會,結果,一致認為,做書是我們唯一切實可行的選擇。會後,主編把我留了下來,說我在雜誌社最年輕,是不是該擔當起做書這個光榮而艱鉅的任務呢?我滿心的不願意,可還是說回家去徵求一下太太的意見,因為孩子太小,我東奔西走怕她忙不過來。誰知,跟堇子一說,她第一句問話就是:給你加津貼嗎?我皺著眉說:也許給加吧。她一拍桌子說:那當然要乾了,誰不幹誰是傻子!我覺得她的話,就像剛剛融化了的冰水沖刷著我的心,給我個透心涼:你除了錢,還知道世界上有別的什麼東西嗎?堇子板著臉說:你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自然也不清楚錢有多麼重要了,不過,這下好了,你的津貼多了,日子就好過了。我反感得要命,故意挑釁似的問道:我要是不去做書呢?那,我們就離婚!她瞪起眼珠子時,我才發現堇子長了一雙杏核眼。怕吵架,讓鄰居們笑話,我說:好,你讓我去,我就去,不過我告訴你,當我的腳邁出這個門後,我就再也不會踏進來了!

堇子當時只是撇了撇嘴,顯然她以為這是慪氣的話。

從此,你真的再也沒回去過?翩翩的目光透過濃密的深藍色睫毛端詳著我,問道。

我點頭說是,當我還要繼續說什麼的時候,有人敲門,而且敲得很急促。

翩翩慌了,她幾乎是裸著的,結實的大腿和結實的屁股都一覽無餘,她彎彎的眉毛倒豎起來,匆忙地問:怎麼辦?

我指了指衛生間,她才抱起自己的衣物跑進了衛生間,我嘿嘿笑了,她的背影有一種令人想入非非的迷人的美。我穿著拖鞋去開門,看見門外站著的是格林和格林的老婆。

格林面色蒼白,眼泡也紅腫,幾乎站都站不住了,完全靠著他老婆的支撐,要是他老婆一閃身,他非要跌個跟頭不可。我趕緊把他們讓進病房。慌亂中,我都不知道翩翩是什麼時候溜掉的。

晃來晃去的人

看來,格林一定很痛苦,進了屋,一頭栽到了另一張床上,虛弱到了極點。我一個勁問:怎麼了?格林的眼窩塌下去了,裡面還含著淚,他說:哥們兒,我可能快不行了,這也許是咱們見的最後一面了。我用嘶啞的聲音問:發生什麼事了?格林的眼睛裡佈滿了一道道的血絲,像密集的鐵絲網:沒什麼大不了的,左不過是個死,坦然面對吧,反正我的後事我也交代完了。

我驚愕極了,在我的印象裡,格林一直是勇敢的,他小說裡寫的也大多是硬漢子,基本屬於泰山壓頂不彎腰的那種型別。我從來沒見過他如此的張皇失措,簡直像一隻叫獵槍的射擊聲嚇壞了的鳥。我的喉嚨有點癢,我把視線投向格林的老婆:他的身體狀況不是一直很好嗎?格林的老婆倒是顯得鎮定自若:現在他的身體也很好。沒等我再說話,格林就用尖得刺耳的聲音說:我的身體我知道,早已病入膏肓了,好什麼好!

格林的老婆不言語了,但臉部的肌肉卻很鬆弛,當我的目光和她相遇的時候,她悄悄地衝我眨眨眼。我湊過去問:嫂子,他到底得了什麼毛病?格林的老婆咬著我的耳朵說:他只是有點低燒。我又問:多少度?格林的老婆說:不知道,讓他試表他不試。

我什麼都沒再問,就按響了床頭的鈴,值班護士在小喇叭裡問:你需要什麼?我說:我需要一個醫生和一支體溫表。醫生來了,來得真快,我讓他給格林檢查一下,忙活一陣,醫生說:稍微有點發熱,三十七度六。我問:用打針嗎?醫生說:不但不用打針,連藥都不用吃,多喝點開水就可以了。一直擔心地注視著醫生表情的格林,這時候說:您說我沒病,那為什麼我渾身都痠疼呀?醫生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我上一天班,回家一躺,也渾身疼。格林聽了這話,臉騰地一下子紅了。

格林的老婆說:發個燒,你就折騰得天翻地覆,要是叫你生孩子,你說你怎麼辦?格林也許聽說自己沒什麼毛病,心裡踏實了 ,開了句玩笑說:要是需要我來生孩子,我早絕育了。我也說:要真是由男人來生孩子,我敢說,人口會銳減,再也用不著宣傳計劃生育了 。

正說著,西西回來了。西西和格林的老婆合夥狠狠地把男人挖苦了一個夠,舉了好多例子,來證實世界上沒有比男人更脆弱的動物了。海明威表面上是條漢子吧,可是身上長個疙瘩就怕得睡不著覺;傑克?倫敦看上去也夠超人風範,可是家裡起了一把火從此就不敢用木柴取暖了,冬天寧可挨凍。都說女人如水,弱不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