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全村百百姓馬上離開,又令保甲招呼人將船隻、竹筏駛走。這些百姓都是傍水人家,要逃也無處可逃,乾脆扶攜幼,全部上了船和竹筏,遠遠地劃到湖中距岸邊兩三百米遠停靠。倭寇殺到湖邊,發現陸路已無,又無船可渡,後邊大隊的明軍吶喊著衝了過來,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背水一戰了。九百膽魄已喪的倭寇,後面是太湖水,前面是三萬多士氣正旺的明軍,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槍林箭雨中,壯家兵搶先攻擊,依舊是七人一組,相互應和,但是戰意昂揚的官兵馬上衝了進來,明亮的刀槍兇狠地向敵人劈去,刺去。壯家兵的陣形被自己人衝得七零八落,他們也顧不上一向訓練有素的壯家陣法了,兇性大發的壯家兵乾脆也學著明軍各自為戰,一邊發出野獸般的吼叫,一邊向前衝去。整個戰場只有那些“砍頭三人組”依然保持著冷靜,他們緊緊躡在自己的隊友身後,不管那些倭寇是壯家兵殺的,還是明軍殺的,趁著混戰之中頭人和管事們看不見,只管盡情地把頭顱割下來塞進自己的口袋。楊凌乘著馬,慢騰騰趕到太湖岸邊時,處處火把通明,映得湖水中金蛇萬道,明月高掛天空。看那水中,似也被鮮血盡染。士兵們正在打掃著戰場,將一具具無頭的屍體拖放到一邊。這一仗沒有留下一個活口,因為那些受傷未死的倭寇,也被砍頭小組們趁人不備把“賞錢”弄走了。亂烘烘卻喜氣洋洋的隊伍中,兩列火把向楊凌走來,當先一人是伍漢超和一位身著藍衫,體態婀娜的少女,後邊是兩列英姿颯爽的女兵。伍漢超走到楊凌馬前,喜氣洋洋地道:“大人,這位是廣西南丹州土官,聖命授令統帥南丹、歸順、那地、東蘭、直隸、田州六州狼兵的‘女官參將總兵’宋小愛姑娘。”楊凌接到朝廷報文時,已知道調來的各省狼軍,廣西道的首領是位女將。只是沒想到竟是這麼個年輕貌美的姑娘,他忙跳下馬來,拱手道:“原來是宋大人,久仰久仰。此次多虧你們來得及時,才能盡殲這群倭寇,功莫大焉。本官一定具實上奏朝廷,為宋大人請功!”宋小愛撫著銀項圈,上下打量他幾眼,方踏前一步深施一禮,行的竟是正宗的大明軍禮:“卑職廣西道參將總官宋小愛,參見總督大人。”伍漢超一見傻了眼,方才自倭寇群中救下這位姑娘時,聽她說話愣愣的,他還以為這位頭人不讀詩書、不懂禮儀,所以他在一旁還直擔心這位沒心機的小愛姑娘會傻愣愣問些統帥六州狼兵和統帥六省大軍,孰官大孰官小的蠢問題。想不到這位宋總兵此時舉止落落大方,言辭中規中矩,和方才那副直率粗魯的樣子竟判若兩人。他怎知南丹州土官原是洪武年間設立,當時派去的是兩榜進士出身,任職戶部員外郎的宋凱士宋大人,按照規矩任職土官後宋凱士便入了壯藉,五代下來他的後人性情習性雖與壯家人無異,但是仍然幼讀詩書、習文練武,豈可以南蠻視之?※※※※※※※※※※※※※※※※※※※※※※※※※※※※※※琴聲幽幽,時而細若懸絲,若不凝神靜聽,幾乎不聞絃音,但若側耳傾聽,聽那婉轉低迴的琴音漸漸悠揚而起,一顆心就似落入泉水中的花瓣,隨波打了幾個旋兒,便暢然飄下,心中實是說不出的舒坦。“風入松”,又是那首楊凌最愛聽的風入松,盤膝而坐,故作斯文的楊凌閉目聽罷,方擊掌叫好:“好!這首風入松曲子好,彈得更好,雪兒也擅琴,但這曲‘風入松’自你手中彈來,意境與她卻大大不同,本官如臨其境,如此天籟只有你成姑娘一人了。”楊凌大拍了一通馬屁,見成綺韻沉著俏臉眼皮都不抬,根本不答理他,不禁呵呵笑道:“不要生氣了吧?本官這不是安然無恙麼?而且此次出兵我盡殲六千倭寇,待訊息傳開,六省必士氣大振,更難得的是那兩萬熊兵經此一役脫胎換骨成了真正的雄兵。本官明日便要論功行賞,功則賞、過則罰,賞罰分明,以此次大捷為契機,以軍法、連坐為手段,好生整頓軍隊。再命軍中將領研習廣西狼兵的步戰之法,然後傳授這兩萬大軍,我就要以他們為種子,讓六省官兵全部來個大變樣,如此一來剿滅倭寇指日可待,這是何等喜事?你不替我高興麼?”成綺韻從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妙目斜睇,瞟了他一眼,見他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眸中的怒氣不禁消了幾分。她輕輕嘆了口氣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人演武練兵,不是常說為主帥者當縱觀全域性,而不可逞匹夫之勇麼?怎麼到底按捺不住,竟然親自上了戰場?你若有個好歹……有個好歹……”楊凌輕聲道:“我知道……讓你牽掛了,唉!我說的那些只是正常情形,要是攤上這麼些不玩活的兵,不親自在軍中鎮壓,你就是有百十條妙計又有何用?這是事急從權呀。”他注意到成綺韻一臉的倦意,自己在外邊征戰一夜,她在城中應該也是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