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隆重地接迎規格以前也只有兵部尚書,老將劉大夏承受得起。楊凌到了府前,同三位總兵的親兵隊長客氣地打過招呼,這才轉回驛館,一進驛館大門他就腳下加快直奔後廳。掀開門簾兒,一股幽香挾著濃郁的藥味兒飄進鼻中,楊凌皺了皺眉,走進去。只見唐一仙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棉被。兩個臨時從王府找來的宮女見他進來。忙屈膝施禮:“見過大人!”正德還是一身校尉打扮,正自銅盆中沾溼了毛巾,很認真地扭幹了水,瞧見楊凌進來,他遲疑了一下,也欠身施禮道:“見過大人!”楊凌點點頭,問道:“一仙今日好些了麼?”“唔……表哥來啦?”唐一仙臉蛋兒燒得紅通通的,聽見楊凌的聲音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兩個宮女連忙扶住了她,在她肩上又加了一件衣裳。正德笨手笨腳地想要把溼毛巾搭在她額頭。見她坐起只好遞到她的手中,唐一仙結果毛巾擦了擦臉,然後半靠在床頭,神態慵懶,格外惹人垂憐。她喘著氣,瞧見楊凌臉色,才道:“表哥今兒又喝……醉了?不喜歡應酬就不要去了”。楊凌看了正德一眼,他始終以校尉的身份出現在唐一仙面前,楊凌無法請他坐下,只好自己挪了把椅子坐下,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喜歡也不能去做,有些事再不喜歡也必須得去做,由不得人的。”他探手試了試唐一仙的額頭,蹙眉道:“怎麼還是這麼燙?不是請了代王府的名醫麼?”正德趁機告狀道:“她……她不肯喝藥,我熬了三次了,還放了糖,她就是不喝!”唐一仙白了他一眼,嗔道:“囉嗦,你的話比我還多,還不是你熬地藥太苦了?”“我……”,正德翻了翻眼睛,怎好說出自己把一罐藥都熬幹了,後兩次都是找的旁人熬藥。楊凌笑道:“良藥苦口,你一直不吃藥,就這麼挺著,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唐一仙甜甜地笑道:“傷風嘛,不要緊地,就是腦袋暈乎乎地,跟喝醉了差不多,渾身的骨頭都是酸的,我多睡幾覺就好了”。楊凌搖了搖頭,坐在這兒那香氣更濃了,甚至有些燻人,他這才見桌上燃著枝藏香,楊凌不禁問道:“怎麼這兒還點著香?”正德訕訕地道:“仙兒姑娘嫌房中藥味太濃,我就點了枝香去去藥味兒”。楊凌哭笑不得地道:“別什麼都由得她,她受了風寒,重的厲害,房中應該經常保持空氣清新才好,不是聞著香就對身體一定有好處的”。她溫聲對唐一仙道:“仙兒,快躺下歇著,不吃藥那就多喝些水,我們都出去”。然後對兩個宮女道:“兩位姑娘,請撤去藥碗和燃香,掀簾換換房中氣味,然後加上兩個炭爐”。唐一仙說了這會兒話也真的沒了力氣,便聽話地躺了下去,楊凌向正德一打顏色,兩個人退出了房間。二人回到書房,正德就垮下了小臉,沮喪地道:“楊侍讀,一仙姑娘病得有氣無力,還是整日責備我什麼事也做不好。朕是不是真的太笨了?如果除卻這皇帝的身份,朕真不知有什麼可對她炫耀的……唉!她若對朕有對你整個哥哥一半好,朕都不知會開心成什麼樣子呢”。楊凌一詫,不禁搖頭道:“皇上雖有一後二妃。看來還是不瞭解女人,一仙對我別的部下都客客氣氣地,從來不擺大小姐架子,唯獨對你……呵呵,對你黃校尉。呼來喝去的,病得睜不開眼睛了還喜歡對你說話,皇上說是不是有些不同?”正德眼睛一亮,擊掌道:“對呀,楊侍讀一言,令朕頓開茅塞,對對對,朕還以為仙兒姑娘討厭朕呢,可是晌午給她講海盜女王的故事。她卻聽得津津有味,還拉著我非要我講個不停呢。呵呵呵……”正德傻笑了一陣。忽又惱道:“都是那該死的伯顏和火篩,又是攻城又是攻山地,害的仙兒姑娘提心吊膽在閣樓中等咱們回城,生生的吹病了,哼!楊一清的追兵回來了麼?”楊凌答道:“還沒有,不過這次追擊只是做做樣子,再追下去糧草供給就有些吃緊了,臣顧及這幾日大軍就該回返了”。正德剛要說話,劉大棒槌急急走了進來,一見皇上和楊凌都在。急忙拜倒道:“卑職……臣見過皇上、見過大帥……”。正德失笑道:“你是什麼臣?”劉大棒槌黑臉一紅,搔了搔後腦勺,才傻笑道:“這個……這個……小的見過皇上,見過大帥”。正德被她逗樂了,拍拍他肩膀道:“起來吧,不用亂稱呼了,好好給朕打幾場仗,有你對朕稱臣地一天!對了,你進來做什麼?”“啊!”劉大棒槌一拍腦門,又咋呼起來:“京中來了兩個大人,驛館叫谷大用,一個叫楊芳,要求見皇上!”“甚麼?”正德和楊凌對視一眼,都有些吃驚。谷大用來了還不稀奇,楊芳來了……莫非京中百官已經知道皇上出京了?正德定了定神,才想到此次大同之行,政策軍功皆有所獲,足以傲對群臣了,況且已經鬧得滿城皆知,這事兒本來就掩不住了,他們早知晚知又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