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疑慮的情形下的確不適宜太過高調。否則這些田地就憑內廠數千青壯勞力,要種地還不輕而易舉。楊凌擔心的是上千家佃戶若是沒了事做不免釀成民變,好在成綺韻走前對所買田地的佃戶安排得極妥當,那些佃戶並無人鬧事,都安安份份地領了糧種,跟著師傅學習耕種之法。楊凌聽了這些介紹滿意地點了點頭,向吳傑說道:“本官今日封爵加官,正是鋒芒畢露,呵呵,同時也是眾矢之的啊,這進諫開放海禁的事更加得要慎重些了。我回京前要吳老準備的名單如何了?”吳傑微笑道:“卑職和黃大人正在擔心大人春風得意,失了謹慎,聽了大個‘眾矢之的’一語,想來大人已有腹議,我等才放下心來。”他自袖中輕輕摸出張紙來遞給楊凌,矜持地道:“大人,這份名單是我們和錦衣衛、東廠聯手查出與沿海走私的豪紳大族有密切關係的官員,共計七十六人,其中在朝中說得上話的有二十九人。這樣的人雙眼所在皆是一個利字,談不上什麼氣節,我們示之以威、誘之以利,不由他們不向我們低頭,這二十九位官員皆已應允若有人諫書開放海禁時上表支援,請大人看一下。”楊凌欣然接過,細細看了一遍,篩出的二十九人從五品到三品,品階不定,有六部的官員,也有翰林院、春坊、御使臺的言官,只是沒有一個正把持著朝中大權的官員。他輕輕嘆了口氣,想了一想才徐徐地道:“朝中六部九卿、內閣大學士,所慮者或是擔心內宦因此權力大熾不可控制,又或擔心興建水師、軍權下放弄得尾大不掉引起禍亂,這些人本官自有應對之法,倒不必多慮。功臣勳卿、王侯士族雖然不掌權,不過他們在朝中的影響力也不可小覷,如今憑著內廠的生意,將他們拉進來大半,我想本官提出解除海禁時他們也不會拖後腿。”黃奇胤想起自己的經歷,深以為然地感慨道:“是了,此等大事莽撞不得,需得從容佈局,謀而後動,現在不思慮周詳準備充分,待到朝堂上頒佈政見的時候,已是圖窮匕現的最後決戰。那時再想應對已經遲了,一個不慎就要被打落九霄,從此不得翻身。”吳傑道:“嗯,積寸累銖,正該如此,只是朝中還有相當一部分手握大權的官員,有的鼠目寸光沒有遠見,有的是內地平原的豪紳大族出身,擔心開海解禁會影響到他們的家庭利益;有的是愚腐老朽,牢牢把持著天朝上國只受朝貢、不予通商的想法,要讓他們點頭可有些難度。”彭繼祖不以為然地道:“兩位大人是不是太過慮了?皇上對咱們廠督大人的寵信無人能及,只要皇上點頭,他們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理他們作甚?”楊凌搖頭道:“朝中比不得軍中,軍令一下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可是,這些大臣只是這些勢力的首領,有他們帶頭反對,必然有相當多的官員隨之作梗,就算是皇上也沒辦法在群情洶洶激烈反對的情況下強行下詔的。”他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唇邊浮起一干抹笑意,轉而對吳傑道:“這些人,吳老可擬了名單?”吳傑忙從左袖中又掏出張紙條,說道:“卑職早有準備,經過估測,在文官中頗有威望,而且極可能會帶頭反對大人開海之策的官員皆已記在這張紙上。”楊凌接過來道:“本官瞧瞧都有哪些人,看來這事還要著落在焦大學士身上了。”楊凌話音一落,一個番子閃身出現在門邊,恭聲說道:“廠督大人,內閣焦大學士請大人過府一敘。”楊凌哈哈一笑,順手將那張紙條揣入袖中,起身道:“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來人吶,備馬,本官馬上去焦府!”焦家後院祠堂中,焦芳向祖先牌位上了香,伏地磕頭,默默祝禱良久。他的兒子焦黃也隨著父親磕頭敬香。然後上前一步,將老父攙起。焦貢介焦芳最小的兒子,今年剛剛二十八歲。老焦芳生有五子,長子、三子、四子早歿,如今只有兩個兒子,次子焦瑞如今是山東武定州的判官,焦黃剛剛進入翰林院做了檢討官。焦黃扶起焦芳,輕輕地道:“父親,楊凌一再受到簡拔,帝寵確實無以復加,但是剛極易折啊。兒子在翰林院中,知道許多官員都對他不滿,如今楊凌掌了兵權、財權、督察百官之權,就如正午烈日,炙手可熱,令滿朝文武為之側目,他如今是眾矢之的。兒子以為,父親不宜得罪了楊凌,可是也不應相隨太近,可父親昨日拒了內相劉公的禮物,今日又宴請楊凌,這是擺明了要站在他一邊。兒子恐怕父親得罪了劉公和朝中文武,孤木難支,到那時明槍暗箭,防不勝防啊。”焦芳呵呵一笑,捋須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道:“兒啊,你的眼光還差得遠吶,背靠大樹好乘涼,爹靠了一輩子大樹,我這雙老眼不會看錯,楊大人是個靠得住的人。”他看著香案上嫋嫋香菸繚繞中的祖先牌位喟然道:“咱們家已是四代為官,你曾祖宗仁公,官至韓王府教授,逝後追贈光祿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