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撫琴?”侍衛見是楊凌,忙施禮道:“見過楊大人,是長公主殿下撫琴。”楊凌“哦”了一聲,轉身欲走。忽地殿中琴音一停,一個翠衣宮女出現在殿門前,盈盈一禮道:“長公主請楊大人入殿。”楊凌頓足,略一遲疑,方轉身步入殿閣。琴音又起,幽幽雅雅,“風入松?”楊凌不由放緩了腳步。風隨人來,輕拂遮幔,幔律如水。紗幔後一燭搖曳,永福公主一襲白衣,盤膝而坐,猶如一朵山水清蓮,身前橫置著一具古琴。薄幔透明,只是給遮簾的美人增加了些許朦朧。永福公主低垂著又彎又翹的烏黑濃睫,隨手撥弄著,白皙的小手比琴上的玉製琴軫還要玲瓏剔透。她似也剛剛從溫泉中淋浴出來,穿著一襲潔淨的素白袍子,衣衫輕柔,雖然肥大,但是緊貼在胸前衣袍起伏褶皺中隱隱現出胸前嬌美的峰壑,大袖捲上幾卷,玉一般的皓腕隨著琴韻輕柔地翻動。永福的秀髮收成一束,攏到賁起的左胸前來,猶如一條烏黑柔亮的長長河流奔淌在跌宕起伏的雪原上。一向只以華美宮裝示人的長公主,盡顯雍容尊貴,可是此時一襲毫無裝飾的輕衣,竟顯得柔媚可人,不可方物。然而如此得嬌美,她的氣質仍是高高在上的。自幼生長在帝王家的天之嬌女,所薰陶出的一舉一動、神情氣質,絕非任何高明的戲子可以裝扮出來的。迄今為止,也只有正德是個帝王家的異類。楊凌靜靜而立,永福公主一曲撫罷,楊凌才長長一揖,說道:“參見長公主殿下。”永福公主用那雙水靈靈的明眸注視他片刻,方擺手道:“你們退下!”楊凌這才注意到她身後暗影處貼壁站著兩個宮女,靜靜地一動不動。永福公主明豔照人,她們又站在暗處,以致方才竟沒注意到她們的存在。待兩名宮女退下,永福說道:“楊大人,先皇和皇兄一向寵信大人,本公主對大人也觀感甚好,所以冒昧請大人進來,有一番忠信坦誠相告。本來……婦人是不得參預國事的,你只當是知交好友私下言談,可好?”楊凌詫異地看她一眼,見那一雙明眸正望著自己,忙道:“請公主示下,臣知無不言。”永福公主吸了口氣,忽道:“皇兄一向荒唐,大人卻性情沉穩,皇兄有大人輔佐,本公主心中甚是安慰。可是此次大人回京後,卻也變得輕浮孟浪起來,‘親蠶’時本公主就曾聽及命婦們談論,皇兄近來十分胡鬧,你也……”她咬了咬唇,又道:“大人所受恩惠,已是本朝第一人,本公主看得出,皇兄對你的表妹十分愛慕。若是令妹進宮,你的地位更是炙手可熱。身居高位,大權獨掌,就該謹小慎微,一言一行如履薄冰……莫看本公主是個女子,這些事情也是明白的,大人若是倚仗皇兄寵信,放蕩無行,早晚……難道……你真的少年得志,因而忘開嗎?”楊凌猶豫半晌,不知該如何作答。永福公主眸中漸漸露出失望神色,她輕拂袍袖,帶起琴絃一陣微鳴,永福黯然嘆道:“罷了,只當本公主沒有問過,你……退下吧。”楊凌心中一熱,略一權衡,終於說了出韜光養晦、明哲保身的苦衷,永福公主聽罷,目中泛起光彩,欣然道:“原來如此。”她聽了那些命婦所言,最擔心者就是楊凌大權獨掌,狂妄無行,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朝野所忌,終要弄個身敗名裂。這時知道他不獨不貪權,還有放權之意。放浪無行、酒色無度的行為竟是主動授人把柄,既全了皇兄龐信之恩,又顧了朝中百官的忌憚。他有如此苦心,果然不是輕浮無行、放浪無忌的膚淺之輩。永福公主心中快意,翹起纖白的手指輕撥琴絃,姿態優雅曼妙,過了片刻忽又蹙起秀眉,抬眸望了楊凌一眼,嗔道:“本公主正有些奇怪,你這人一向沉穩,怎麼這次就爽快答應了御妹,不經請示母后、不要內務府隨行,便應承帶我們來行宮出遊,原來……哼!你要自侮便自侮,怎地連本公主也計算進去了?”這氣質高貴、芳華雍容的天之嬌女若放下身價薄嗔輕怒一番,那風情更是動人,好在楊凌垂眉斂目,不敢一直抬頭看她,但只聽這甜膩聲音,心中也是微微一蕩。楊凌忙道歉一番,大吐苦水。永福公主聽了幾句告饒道:“好了好了,本公主知道你滿腹委曲、用心良苦,只是……”她神情微帶忸怩地道:“只是……你堂堂的侯爺,就算要自侮也不該常常留連那種……那種地方,逾禮請公主出宮,算是年輕荒唐;出入煙花之地,這個汙名,你想洗可就難了。”楊凌乾笑道:“本來臣在那些大儒直臣眼中就算不得好人,再加一個浪子之名,也算不了什麼。”永福公主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輕輕俏俏地道:“你不在乎名聲就算了。這次回京母后少不得又要召你去教訓一番。楊大人,既然你連本宮主都算計了,可莫怪我這次不肯為你保駕。”薊州之行,正德等人玩得痛快。京中百官的‘每日一貼’也得以暫時消停。永福、永淳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