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木輕輕地吻了她之後,在她身邊低聲說道:
“把那個帶來了吧?”
“哪個呀?”
“紅內衣呀。”
“你的命令誰敢不聽。”
凜子說完,離開窗邊進了浴室。
留在屋裡的久木點燃了一支香菸。
窗戶大敞著,一點兒不覺得冷,空氣中飄溢著賞花季節的濃郁氣息。
舒適的感覺中伴隨著倦怠,久木吟誦起了一首和歌。
“仰望二月月圓時,寧願花下成新鬼。”
這是曾經自動辭官後,浪跡天涯,漂泊一生的西行的一首和歌。
女招待沏了一壺香茶,兩人小憩了片刻,便去泡溫泉了。
從一樓走廊出去,就是室內男女浴地,久木繼續往前走,直奔露天浴池。
已經六點多了,天色逐漸變深,還沒有完全黑下來,露天浴池裡空空蕩蕩。
週日晚上住宿的客人很少,所以池裡靜俏俏的,只有岩石上滴落下來的水聲有節奏地響著。
“下來呀。”
久木叫著凜子,凜子還在猶豫不決。
“沒關係的。”
有人來的話,一見他們在這兒,也會迴避的。
久木又招呼了一聲,凜子才下了決心,轉過身去脫起衣服來。
這是個三十多米大的橢圓形天然浴池,頂棚覆蓋著葦蓆,四周也用葦蓆圍了起來。這種似有似無的遮攔,平添了自然天成的情趣,使人心曠神怡。
久木背靠著岩石,伸開四肢浮在水裡,凜子拿著毛巾下到池裡,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裡面走。
久木等她全身浸入池中後,就叫她到池邊來。
“你瞧。”
身子橫在地邊上,朝上面一看,已經出了葦蓆的範圍,可以直接看到夜空以及在淡藍色的夜幕下開放的櫻花。
“我從沒見過這麼藍的天空。”
夜空裡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櫻花的花瓣從空中飄然而降。
凜子剛要伸出手去接那片花瓣,又有一片落了下來。
夜幕下追逐花瓣的凜子雪白的肉體,就像一隻蝴蝶在暗夜中飛舞,妖豔美麗。
泡過溫泉後,他們開始吃晚餐。
他們感覺有些涼意,又套了件外褂,關上了窗戶。屋裡的光線照出了左邊那株搖曳的櫻花樹。
一邊觀賞夜色中的櫻花,一邊吃了起來。小菜是時令的清燉款冬和涼拌土當歸,增添了不少情趣。
久木先要了瓶啤酒,接著又換成了當地產的辣口燙酒。
女招待斟了第一杯後就離開了,於是,凜子勤快地一杯接一杯地給久木斟酒,然後,又忙著煮開芹萊火鍋,並分別盛到各人的小碗裡。
久木看著凜子麻利的動作,忽然想起了在自己家裡吃飯的情景。
和妻子一起吃飯時,她從沒有這麼勤快周到過。儘管由於多年在一起的倦怠,難得竟有這麼大的不同嗎。
久木現在才感受到有愛與沒有愛的迥然不同,凜子在家裡想必也是如此,甚至於早已不和丈夫一起吃飯了。
久木這麼想著,給凜子倒上了酒。
“兩個人一塊兒吃,覺得特別香。”
“我覺得也是。不管多麼豪華的料理,在多麼高階的地方吃,和不喜歡的人一起吃的話也索然無味了。”
久木點著頭,又一次感到了愛的可怖。
以前自己也曾熱烈地追求過妻子,可是現在兩人的關係冰冷,婚姻面臨崩潰;而凜子也曾信任過丈夫,願意和他相伴終生,現在卻是勞燕分飛。
從兩人現在的婚姻狀態來看,就像剛剛酒醒的男人和女人。清醒後的他們又相互敬起酒來,不久又要喝得醉過去了。
只喝了幾盅清酒,久木就昏昏然起來。
也許和凜子兩人一起喝,氣氛融洽,就容易喝醉。
久木抬頭看了眼窗外,那株櫻花樹還在搖曳著。
“到外面去走走吧。”
從一樓的門廳,能夠看到水池那邊的能舞臺。
趁著女招待撤席的工夫,二人套上外褂出了房間。
從樓梯上下來,穿過剛才去過的露天浴池的入口,再下一個臺階,來到走廊上,就看見了門廳。
門廳右邊的大門敞開著,有一個木板搭成的平臺伸到水池上面。
久木和凜子坐在平臺的椅子上,不覺又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