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書放進他的置物籃,坐上了他的腳踏車;心裡決定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但早在圖書館的那個下午,神秘的潘朵拉盒已經悄悄被開啟;首先跳出來的是不安,接著是虛榮。
然後是一個又一個的謊言。
仔細觀察我手肘上青青紫紫的傷痕,侯燦玉皺著眉問:“這是怎麼了?”
“不小心跌倒的,我最近正在學腳踏車。”我吐吐舌說。
“怎麼跌成這樣?”他抬頭看著我,疼惜地說:“你啊!天生坐車的命,我看,以後還是我來載你好了,不用學了。”
不願被他當成行動力不足的白痴,我搖頭。“不要啦!我們課又不一樣,還沒學成以前,我坐同學的車就好了,不要太麻煩你。”
“你確定?”侯燦玉又露出疑惑的神情。
“嗯,我正在跟同學學,就快學會了。”我忙說:“啊!打鐘了!你快點回去上課啦!”
“那,下課的時候我來接你?”他問。
“不用了,今天家族有聚會,我要跟學姐學妹一起吃飯。”我又扯個謊。
想得到他曾放在胡晶瑤身上的專注,我就得學會胡晶瑤那一套;就算侯燦玉習慣了讓我依賴,我也不能太過依賴他。
我沒敢告訴侯燦玉,教我騎腳踏車的是高文思,當然更不敢說他向我告白過。
侯燦玉逮過幾次我坐高文思的車,幸好他不是器量小的男人,並不覺得什麼。反而是我暗暗怨他太過放心,然後再興起自厭情緒;我這樣瞞他,還要藉此試煉他,希望他也吃吃醋,未免太無聊、也對他太不公平了!
但,我就是希望侯燦玉能更重視我一些嘛!
“學長沒空教你騎車?也沒空載你嗎?”高文思曾問我。
“不是他沒空,是我不想讓他覺得我很沒用,什麼事都要靠他。”我悶悶說。
“會嗎?如果是我,我很樂意有更多時間跟你相處,更樂意幫你做任何事情。”高文思低語。
我不自在地別過頭。“不是說好了,不說這些的嗎?”
“呃,我的意思是,學長應該也是一樣的啦!”高文思忙打哈哈。
我不這麼認為。
人之患,在好為人師;男人之患,在好為女人之師——或許對大部分的男人來說,有機會教導女人,讓女人依賴,是件得意事。我從歷任男友那裡學會這一點;他們赴湯蹈火,我奉上崇拜與感謝,大家各取所需。
但侯燦玉顯然不需要藉此滿足他的大男人自尊,他已經夠有自信了!我既摸不清他的喜惡,找不出他喜歡我的原因,只能從胡晶瑤那裡學點經驗。
每週五近黃昏,因為上課地點的關係,我常碰見等在校門的君啟揚,與搭車北上的胡晶瑤。以前我要是碰上了,都會開心地上前打聲招呼,然後藉故離開,不打擾他們,近來我總是不由自主地在一旁觀察。
度過驚濤駭浪的時期,他們之間的氣氛和諧,默契又佳,幾時我和侯燦玉才能走到這個地步?
不知不覺嘆了口氣。
“還是捨不得他?”身後一個冷冷的聲音問。
我戰慄地回頭,眼前的侯燦玉彷彿又回到百般諷笑我之時的他。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勉強笑問:“你……你在說什麼呀?”
“跟我來!”不同於平時親密的牽引,他有些粗魯地抓我的手腕,將踉蹌的我拖到圍牆內,運動場的一角。
“我有課……”我不安地囁嚅。
“你的課表我都會背了,哪有課?”侯燦玉彷彿隱忍怒氣問。
“是、是文選老師補課……”話尾被他瞪得吞下去。
“你還要騙我?還要躲我?”他終於抑不住憤怒說:“你說的謊還不夠多嗎?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我嚇呆了,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如果想甩了我,直說就可以了!不必躲我,也不必找學弟作候補!”他表情痛苦地說:“你就爽快地說出來,我不會纏著你的!”
“我沒有……我沒要甩你!”我驚愕地拼命搖頭。
侯燦玉臉色稍霽,隨即又一沉。
“那你是把我當作備胎,隨時在找下一個,一面又等著君啟揚?”
“怎麼會……?”我不可置信說:“你為什麼這樣想?”
“不是嗎?”他閉上眼,又睜眼。“你讓學弟接近你,卻躲得我遠遠的;你依賴他,卻不要我幫忙;你寧願躲在旁邊偷看君啟揚,也不想我陪你……你要我怎麼想!?”